“你让我说什么?”钟砚猛地坐起身目光沉沉的盯着嘶吼的谭青看,“多少年了,直到今天你还是执迷不悟,不是你质问我让你怎么做,而是我想请问你,你想我怎么做。冷眼旁观着,无动于衷的看着你一而再再而三的去陷害无辜吗?”
“她哪里无辜了?”谭青彻底被激怒了,“你忘了你爸怎么死的吗?要不是她,要不是顾珩,你爸会被人发现吗,他会仓皇逃脱以至于掉下高架桥吗?那画面你看了是吧,血肉模糊惨不忍......”
钟砚起身朝书房走,一刻也不想多留。
“你给我站住!”谭青径直起身朝钟砚大步迈过去,伸手狠狠的扯着他的胳膊想将他扯过来面对自己,奈何钟砚纹丝不动,她只能绕到他面前,“到现在我多说两句你就不耐烦了是吗?”
“妈,”钟砚抬手揉捏了下自己的额头,语气里很是无可奈何,“我还是愿意叫你一声妈,因为我的命是你给的,从小对我呵护备至的也是你,我对你的感情和对钟墨白不一样。这些年,我眼睁睁看着你越做越错,越错越离谱,我无能为力。你时时处处都在为钟墨白找借口,他的死应该归咎于谁你一清二楚,他死的时候车里还带着时蔓,你选择性的忽视,我没办法扭转你的思想,我只是想告诉你,但凡有我在一天,叶殊一定会好好的活着,”钟砚重重的吐出一口气来,看着对他失望透顶的谭青坦然一笑,“或者,你先让我死掉,我就没办法再插手你跟她的事了。”
看着他软硬不吃的样子,谭青伤心的抬手遮在眼上,不想让眼底的失望彻底泄露出来,“你为了她,连你自己的命都不要了是吗?”
“妈,”钟砚叹了口气,夜风拂进窗户,吹起他衣摆的一角,却又吹不走他满身掩不住的疲色,“关于这件事,我们争吵过无数次,每一次都是徒劳无功,我也不想再多费唇舌。如今我再说最后一次,妈,你不无辜,钟墨白也不无辜,无辜的是三十年前死掉的数学系的老教授、叶殊的外公叶云山,是八年前车祸之时被牵连其中的无辜路人,还有在病床上躺了八年的叶斓,以及郁郁寡欢刚去世不久的叶殊的外婆,妈,你到底清不清楚,这些因为你们付出各种代价的人才是真的无辜。”
“那是因为叶斓勾引你爸,”听到钟砚这么说,谭青终于歇斯底里的吼了出来,“如果不是她不要脸,这一切不会发生,她咎由自取,她爸妈也是被她害的,这都是报应。”
“你明明知道事实不是如此,”钟砚额上青筋直冒,音调顿时拔高了几度,他直截了当的戳破她的谎言,“这只是你为你自己的所作所为寻找的一个心安理得的借口,自我安慰久了,假的也被你当成了真的,然后一错再错,罪孽的无底洞越陷越深,再也没有重见天日的时候。”
他五六岁的时候,爸爸妈妈离婚了,他什么感觉都没有,毕竟钟墨白于他而言,只是一个经常不着家只比陌生人熟悉那么一点点的人而已,可有可无。
后来,他爸妈又复婚了,他还是没有感觉,毕竟钟墨白一如既往,也没有对他付出更多的关爱。
在他从小的记忆里,耳边伴随的一直是无休止的争吵,比家常便饭还家常。隐隐的,他也懂了父母争吵的点,无外乎是钟墨白经常去外面找别的女人,可是偷吃也吃不干净,每次都能被谭青发现,然后就是周而复始的争执。吵到最后,他都能熟练的背出谭青指责的说辞,以及钟墨白苍白无力的辩驳。
应该是十岁左右的时候吧,他无意中从角落里翻出了一张照片,照片上是一个很漂亮的女人,明眸善睐笑起来特别特别的明媚,让人感觉世间万物好像都在笑容里一起复苏了。他从小就聪明,知道这张照片或许会引起一场轩然大波,所以他悄悄的去问了家里的阿姨,却还是不凑巧被谭青撞见了,然后又是一场旷日持久的战争。
后来,谭青告诉他,照片里的女人叫叶斓,是一个很坏很坏的狐狸精,专门勾引有妇之夫破坏别人的感情,他懵懵懂懂的,似信非信,无法查证到底是真是假,也就压在心底不去探究了。
大三下半学期的那年五月,他作为学生会的主/席,组织学校成绩优异的同学去临近的高中,给高三即将参加高考的学生做演讲,让他们放松心情好好备考。就是那时候,他在人大附中的一间教室里发现了一个看起来就比其他同学小很多的人,她自己坐在那低着头转着笔,眼睛盯着前面摞得厚厚的本子,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整个人透着一股与年龄不相符的沉着。
演讲完收拾东西准备离开的时候,他从别的同学讨论里知道,那个很小的小朋友今年才十四岁,但已经确定保送C大了,他只是讶异了一下,也并没有多少感觉。后来离开的时候,鬼使神差的,他又从窗玻璃处朝教室里看了看,正好看到她抬头朝外看过来,她那张异常冷漠的脸猝不及防的撞进他的视线里。
蓦地,他就想起了十岁那年看到的那张照片,那个笑得暖意横生的女人,他的心咯噔了一下。
后来也是无意识的,他多跑了几趟人大附中,多了解了那个叫叶殊的小朋友,多巧啊,她也姓叶。没有一点难度,他就知道了她外婆的事,以及多年前被人气到吐血当场去世的老教授。
他的世界都坍塌了,天翻地覆,他母亲告诉他的一切都是错的,都是假的,实际上,他爸爸糟蹋了一个前途正好年纪正好本可以有无限风光的姑娘,他妈妈更是害得人家家破人亡还不知悔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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