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这个隔阂没有因为时间而消磨,反倒愈演愈烈,有一颗名叫芥蒂的种子已经开始生根发芽。
两个人相处状态的改变叶殊看的出来,她不想放任误会扩散而不去管,她认真的跟顾珩解释,“婚姻两个字说出口轻飘飘没有一点分量,可是实际上这两个字背后要承担的责任,比泰山都重,而我现在还没有做好承担的准备。”
她开门见山又不失缓和,她也会妥协,“但我真的在往那靠近。”
顾珩凝望着她的眼,只问了一句,“你爱我吗?”
“爱,”叶殊回答的认真,“比你想象中的多很多。”
即便他从不相信。
终于,开诚布公的交谈之后,两个人努力将状态恢复到之前,并最终有了类似于回光返照的两个月静谧时光。只是回光返照始终是走在黄泉路上的苟延残喘,不代表彻底康复,行将就木的那天不管你多不愿意,都终将会来。
《方殊传》爆红之后,两个人也承受着堪比灭顶之灾的巨大压力,一言一行一举一动,时刻被所有人监视关注着,他们还没适应,就已经没有了任何隐私可言。
名利有时候真不是个好东西。
顾珩压力大的时候,就和兄弟们出去喝酒,或者逗逗身边朋友的孩子,插科打诨的,也过得去,只是回公寓的时间有些少了。
叶殊的压力不比顾珩小,那时候微博刚出现,传播力度远不及现在,但纸质媒体铺天盖地的舆论丝毫不比现在弱。
不同于顾珩的父母恩爱和睦,叶殊的成长经历成为所有记者津津乐道想要挖掘的热点。一个个同小区知情人的爆料,小学中学同学的爆料,以及同在娱乐圈的凌初的推波助澜,让她成功在所有报纸和刊物中变成了‘父不详’的野孩子。
是,这是事实,可这不代表她愿意把自己的伤疤掰成鲜血淋漓的样子,让所有人评头论足当作茶余饭后的谈资。
对于现在的叶殊而言,流言蜚语算什么东西,不值得她多看一眼。可是那时候她还没有在染缸般的娱乐圈摸爬滚打过,一炮而红的她也没有时间安抚自己对这些一笑置之。
她快被记者逼疯了。
曾经作为避风港的他们的公寓气氛越来越凝重,两个人需要避讳的词也越来越多。压力太大都需要一个发泄口,可是两个人都刻意压抑着,不让某种情绪倾泻而出。
日子得过且过的,还能过,只是过的有点难。虽然彼此心知肚明的掩饰,更让人如履薄冰。
然后,猝不及防的,程屹和唐宁嘉分了手。两段感情互相见证,其中一对走到了尽头,另外一对难免惶恐。
顾珩和叶殊面上不显,并且坚信自己不会步了后尘,却仍有些过分谨慎了。
过分的谨慎,难免就举步维艰。
八月底的某次亲热,最后关键时刻顾珩抽身而出,伸手去床头柜摸避孕套,摸索一遍才发现没有了,他反应过来俯身去吻叶殊的唇,对着她潮红的耳朵轻声软语极尽温存,“如果有了,我们好好爱他。”
不是有意为之,真的只是巧合,却让他突发奇想,想再努力一下,改变两个人现在的状态。
叶殊眉头紧皱,扣着顾珩的腰。
下意识的动作让顾珩眼底的欲望和期待瞬间变成了绝望,他毫不留恋的翻身而起,捞过散乱在地上的衣服胡乱套上往门口走,门被摔上的一刹那有冰冷的声音传来,“我们都冷静冷静吧。”
没有人提分手,但是大家都是成年人,也听得出话里话外的意思。屋里还弥漫着让人脸红心跳的靡靡味道,可是叶殊只觉得冷意袭遍全身。
第二日她搬回了外婆家,再没有出过门。
三日之后的夜里,自叶殊五岁离开扬州后再没有联系过的妈妈突然给外婆打电话要找叶殊,哭着说她被人跟踪,问叶殊她是不是要死了。虽然没有感情,但毕竟是她亲妈,她还做不到对那恐惧的呜咽声无动于衷。
叶殊订了最近的航班飞南京,再从南京转道扬州。
八年前,扬州甚至还没有能通航的飞机场。
匆匆下楼就看到了不知道等了多久的顾珩,叶殊的眼眶瞬间热了。不过三天没见,他唇上的青须已薄薄的覆了一层,看起来憔悴异常。
他什么都没说只将叶殊送到了机场,在她要下车时才开口,眼眸低垂声音沉闷,“为什么你爱我,比我爱你少那么那么多?”
好似自言自语。
叶殊看他落寞又无奈的样子心底抽痛,可是也真的气他总是怀疑她的爱。她想抱抱他安抚他一下,可是时间紧急,她来不及做太多,只回答他,“我不需要更多时间去思考了,明天,”她最终下定了决心,“等明天到了扬州,我给你答复,关于婚姻,关于孩子。”
顾珩眼底一亮,可是看到叶殊并没有多少喜色的脸又觉得忐忑,他艰难的舔了舔干裂的下唇,狠了狠心,“好,我等你。”
立马宣判总好过无期徒刑。
叶殊想到自己的手机因为这几日的精神恍惚被摔碎了屏,通话声音也模糊不清,所以下车之时又告诉他,“我用电脑给你发邮件。”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他们的爱情永远停留在了八年前八月底那晚北京机场前黑色的劳斯莱斯里。
叶殊的世界在之后就变成了一片猩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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