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方的若清没有发现傅燕沉走神了。
经过傅燕沉的催促,若清回过神,心平气和地坐到尹月和柯岱的对面,毫无准备地对上了澶容突然睁开的眼眸。
黑眸好似深井。
澶容一边盯着若清,一边把手放在一旁的佩剑上。
可小师叔为什么要把手放在剑上?
心里涌起古怪的感觉,叫不准缘由的若清低下头,避开了澶容的目光,开始琢磨起摸剑是不是澶容的习惯。
傅燕沉不知车内情况,他动作轻快地上了马车,直接坐在若清身侧。
等他们都上了车,澶容似乎有所感触,放在膝盖上的手指微微往上抬起,最后不再动作。
尹月若有所思地看着澶容看似没有情绪变化的脸,一双眼悄悄看了看若清,又看了看傅燕沉。
装着一车心思各异的人,马车摇摇晃晃地走了,速度比起一般灵兽快了很多。
因澶容喜静,车上没人敢说话,而在无人开口吵闹的情况下,车里的氛围就像是初冬水面凝着的冰,又冷又危险。
与浑身不自在的柯岱不同,若清倒不觉得有什么不自在的。许是因为近日与澶容来往过多,若清已经习惯了澶容沉闷的一面,心里非但没有因为澶容在而紧张,反而在坐下之后好奇窗外的风景,直接推开了身侧的窗。
不过刚推开窗没多久,若清便听到傅燕沉说:“给我老实坐好,车快风大,你能看清什么?到时候吹了风、犯了病怎么办?”
若清一想也是,随即老实坐好,不料澶容会在之后抬手敲了敲车内放置的桌面。
外面变化成灵兽的狻猊一听,无奈地放慢了速度。
尹月心知澶容为何如此,也不开口。
若清顿了顿,接受了澶容的好意,朝着小师叔笑了一下。
可今日的澶容一反常态,不是很喜欢回应他。
不知小师叔怎么了,若清推开窗,通过这条打开的小缝看向外面的景色,一双眼在收入一片绿意之后亮了起来。
柯岱迟钝,后知后觉地抬起手指,吃惊地说:“所以这马车慢走就是为了让他看风景?”似乎接受不了这件事情,柯岱气急败坏地说,“尊主,你怎么这么偏心!你当年带我们外出可是坐在剑上,唰的一下过去了!”
听到这句话,若清和傅燕沉同时愣了一下。
澶容不慌不忙,默不作声的坐实了偏心的说法。
尹月瞪了柯岱一眼,“就你长了嘴,毛毛躁躁的像什么样子!再说,你身子健壮,又有修为在身,想去哪里不能自己去!若清公子体弱多病,又是第一次出门,让他看看怎么了!”
柯岱被尹月数落了一通,也不敢继续放肆。
可这段插曲一出,若清也不好继续看下去。
他收手关上窗,想了想,忍不住问傅燕沉:“陈河那边都有什么好玩的?”
傅燕沉歪着头想了想,刚刚张开嘴巴,就听冷淡的声音抢在他开口之前说——
“城北有一条小食杂耍多的街。”澶容平静道,“陈河没有宵禁,夜晚市集出,景色好。”
听到这句话,若清瞪圆了眼睛,有些意外。
之前他没问澶容,是想以澶容的性格,肯定不知道与吃喝玩乐有关的事。
而闭着眼睛的澶容知道他在疑惑,道:“这都是李悬念之前说的。”
一提到李悬念,若清和傅燕沉的脸色都变得很难看。
傅燕沉爱慕澶容,自然不愿意听到李悬念的名字,是以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恨声说:“是啊,李岛主见多识广,知道的事情多也不稀奇。”
若清撩起眼皮,眼见酸味都要溢出车厢,笑着接了一句:“李岛主确实博学多才,人俊出身还好,像他这般出色,想来身边有许多敬慕他的人吧?”
他状似不经意地提了一句:“我听说五师叔门下就有钟情他的师姐,只是不知道李岛主有没有心仪的人?”
“师叔你跟李岛主这般熟悉,有没有看他对谁不一样?”他语气温柔,像是在引导澶容,“有没有李岛主很关心、很照顾、关心得超出正常情分的人?”
澶容睁开眼睛,“没有。”
闻言若清点了点头,不再继续深说。
有些怀疑的种子要一点一点种下。李悬念要用好友的名头守在澶容身边,若清便要拉下李悬念给自己挡得遮羞布。
他心里十分清楚,以澶容的性格,澶容若知道李悬念对自己有杂念,日后绝不会与李悬念来往……
等到晚上,马车落在林子里,澶容撩起眼皮,在林子的西边看到一缕青烟,一道白影,可他没有多语,只用大拇指摩擦剑鞘,叫尹月生火。
夜里,不知想到了什么,澶容一人坐在马车中打坐。子时星象移位,白雾吹来,夜林开始出现阴森的鬼气。
马车之中,紫烟从澶容的发丝之间升起,顺着马车的缝隙往外流淌,像是倾泻的水幕,丝丝缭绕,带出几分诡异。
若清躺在帐篷里休息了一会儿,醒来时没有看到傅燕沉,也不知现在是什么时辰。
由于胸口闷,他起身四处走走,走了没多久,忽闻前方有水声传来,便顺着水声来到湖边,瞧见一个侧对着他,黑发遮挡面容的身影正站在湖中。
打量着那熟悉的身形,起初若清认为对面的人是傅燕沉,于是随便选了一块大石坐下来,漫不经心地说:“你怎么突然想起来这里洗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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