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件不是清原给的衣服。
老实说,如果那日傅燕沉没有被人戏耍嘲讽,若清绝不会给一个大男人做衣服。而经过那件事,他想,傅燕沉许是没有父母添衣,许是不似那些人一样好友成群,可傅燕沉有他这个朋友,怎么说也不算是孑然一身。
区区一件衣服,无父母置办,他给就是了。
此刻见傅燕沉这个表现,若清知道他是高兴又不好意思表达,于是了解地说:“要绣什么?”
傅燕沉不自在地说:“鹰。”
鹰是傅燕沉原来家中的家徽,只是后来家没了,他连家徽都没有资格拥有。
听到鹰的若清不是不想给他绣,但若清看着手中的针线沉默许久,望着自己勉强碰上及格线的针脚,说:“你太看得起我了。”
他对着袖口,有些为难,因为头疼,喊傅燕沉:“过来,别闲着,你当衣服好做吗?”
被他叫了两次,傅燕沉不情不愿地走了过来,大手拿起小小的针,笨拙地缝了一下。
然一针下去,他顿了顿,偷偷看了若清一眼。
若清这时也看着他,两人相望无言,过了片刻,若清拿出自己被针扎了的手,看着冒出的血珠,气得笑了出来。
等着傅燕沉走后,若清揉了揉太阳穴,开始觉得有些累了。
他放下手里的点心盒子,昏昏沉沉地躺在床上,脑子里想着白日的那一幕,心里泛起嘀咕,心说这么多年来五师叔那边的灵兽从未暴动,怎么就在今日他出去的时候,正好发生了这件事……
白日要不是傅燕沉及时出手,被撞入禁地之后他肯定会没命。
出自对生命的热爱,即便此事是意外,若清也少不得多想几分。
夜已经深了。下弦月藏在云后,傅燕沉出现在幽静的小路,拦住白天带着灵兽散步的弟子,一脚踹了过去。
“砰”的一声过后,发间的流苏晃了一下。一闪而过的银色冷光像是寒刃出鞘,带着咄咄逼人的煞气压向对方。
随后,带着怒气的拳头落下,发出的声响让人畏惧心慌。
冷着一张俊脸,傅燕沉将这位师弟打了一顿,见对方毫无反击之力,拉过对方的头发,阴恻恻地问:“白天是怎么回事?”
“傅燕沉你敢对我动手!”
对方气急,骂骂咧咧半天,又被傅燕沉给了几下,等着吃了苦头,才老实地说:“谁知道那个新来的弟子是怎么回事!他拿了那兽最不能闻的灵花,这才激得那兽躁动!这事也不怪我,你凭什么打我?!”
傅燕沉听到这里,松开了对方。
对方却愤愤不平地说:“白天新来的弟子遇到危险,见你跑来向你求助,你却不管不顾!晚上你又故伤我!你实在太过分了!”
过不过分这事不用对方说傅燕沉自己心里有数。
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傅燕沉懒得理他,抬脚就走。
之后傅燕沉又找到那个新来的弟子,问他为何去摘灵花。那弟子见他面色不善,抖如筛糠,颤声说是掌门让他们去取些灵竹过去装酒,他在别的地方看到这花觉得好看,就随手摘下,想等回去之后放在房中。
次日一早,霓姮听说傅燕沉昨夜打了五师叔的弟子,五师叔带着爱徒找上澶容,澶容当着师兄的面询问傅燕沉为何如此行事,傅燕沉只说看对方不爽。
听到这里,霓姮摇了摇头,没让旁人把这件事说给若清听,转而拿着一些伤药去了傅燕沉那边。
*
清原人人都知,澶容公正仁爱,每次傅燕沉闯了祸,澶容都会重重责罚,不会因为对方是自己的徒弟而包庇对方。
霓姮对傅燕沉没什么特殊感觉,只是因若清和傅燕沉亲如手足,霓姮平日也有关注一下这位名声不太好的师弟。
是以此去群山院后山,霓姮没费多少力气就找到了身上有鞭伤的傅燕沉。
这时的傅燕沉被铁链锁着手臂,背对着正门,面对石墙,像是睡着了。
脚步有些迟疑。
因前方有阵法,霓姮过不去,便把带来的药放在了门前。
傅燕沉应该一早就知道她来了,只是这个脾气不小的师弟,向来懒得理会除了若清澶容之外的人。
霓姮倒不在意傅燕沉对她的怠慢,心情平气地说:“昨日灵兽闹得事数年前也曾发生过,只是你年纪小,入门晚,没听说过。而五师叔与师父关系亲厚,门下徒弟纵使看不上若清也不会刻意寻事,而我想,我说的这些事情你都清楚,既然清楚,你为何还要不管不顾地找上门去?”
说着说着,霓姮似有些不满:“我知你是好心,是想为若清出气,可凡事都有两面,你在清原风风火火,想到什么就做什么,怎不想想你惹了那么多人,万一有一日对你不满的人因动不了你寻若清麻烦,若清又该怎么办?”
面对霓姮的指责,傅燕沉眸光沉沉,冷声说:“那些跟我作对的人都是不受重视的小弟子,真正有地位的人还不屑与我对话。素音师伯德高望重,有你和你师父再加上我师父在,跟我作对的人里谁会想不开找他麻烦?”
“若有一日师父和我正好不在门中又该如何?”
霓姮严肃地说:“澶容师叔虽强,但他很少接触外人,对人心以及人与人之间的相处之道并不熟悉。说得难听一些,你那师父就像是山峰上不化的积雪,根本感受不到人间的烟火气,自我认识他起,他的脑子里就只有修行,根本不会注意到下边争强斗狠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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