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尽管看不到孙悟空的正脸,但是楚孑却能想象到,孙悟空在说出这些话的时候,脸上那神采飞扬的表情和眼角眉梢间那一种自傲而又恣意的光芒。
想到这,楚孑不禁笑了起来。
而他这一笑,口中呼出来的热气便喷洒到了孙悟空的耳边。
孙悟空的耳朵本就十分敏感,楚孑的气息一弥漫而来,孙悟空的身体就猛地一僵,耳朵也生理性的抖了一下。
孙悟空只觉得自己的耳根突然变得有些痒痒的、热热的,还有些发烫。
那种奇怪的感觉又来了。
孙悟空摇晃了一下头,赶紧摆脱掉这种怪异的不适感,然后薄唇紧抿,加快了前进的速度。
很快,孙悟空就把楚孑背到了这木吊桥的另一边,待楚孑站稳后,他又倒回去把白马也牵了过来。
过了吊桥,师徒两人沿着崎岖的山路继续前行,没走多久,就在林子里遇到了一只老虎。
在老虎朝着楚孑扑过来之前,孙悟空先一步将老虎打死了。
“等我一会儿。”留下这一句话之后,孙悟空便提着老虎飞到一处溪水旁,将虎皮剥下用水清洗。
等孙悟空再次出现在楚孑面前的时候,他的腰间苫了一块干净的大虎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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戍时过半时,天幕已经完全黑了下来。
楚孑和孙悟空下了山路,来到了一处农家小庄院,打算在这里借宿一宵,明早不犯天光再出发。
庄院的主人是一位七十多岁的老农,带着一个七岁的小男童。
这爷孙俩都是热情好客的性格,在楚孑介绍完自己的身份和来意之后,便将他们引进了院子里。
用过了晚膳,楚孑向老农要来了针线。
楚孑在现代的时候,虽然已是宗师级别,但生活起居都是一个人,所以该会的技能一个都不少,缝制衣物对他来说并不难。
此刻,他坐在桌子旁,手里拿着穿着针线的尖针,缝补着孙悟空剥下的老虎皮。他的动作虽然算不上特别的灵活,但是一针一线,细致而又规整。
朦胧的月光从窗外照射进来,与屋内暖色的烛光交融之后,照在了楚孑的脸上,楚孑的五官本就精致,光晕笼罩下,他的面目看起来便更加的清隽和柔和。
这番低着头专注缝制着衣物的模样,就像是一幅动态的画,举手投足间无不透着一种极为温润而又优雅的美丽。
是的,美丽。
这样的词汇往往是形容在女子身上的,但是眼下,眉目沉和的僧人确实是将美丽这两个字诠释到了极致。
楚孑在缝制衣物的时候,孙悟空就坐在木桌的另一方。楚孑不说话,孙悟空也没有说话,他的上半身懒懒散散的趴在桌上,就这么偏着头看着楚孑缝制虎皮。
孙悟空天性好动,虽然活了几百年,但是玩心未泯,很难闲得住。然而眼下他却安安静静的待在这里,意外的坐得住。
楚孑看了孙悟空一眼:“觉得无聊吗?”
无聊吗?孙悟空闻言,也在心里问了一下自己。
孙悟空不知道是因为月光太皎洁、与烛光相融之后屋子里的气氛太过温馨,还是因为他视线中这个正在缝制虎皮的僧人太过清雅、好看到赏心悦目,让人不愿意移开目光,所以他才会对这样静谧的现状适应的很好。
对此,孙悟空说不清楚。
但他还是本能的说出了自己内心最真实的感受:“不无聊。”他这么回答。
话落之后,孙悟空顿了一下,问出了一句:“你为什么要去取经?”
楚孑微抿了一下唇,回道:“为了能从西天雷音寺取得大乘佛法。”
“骗人。”孙悟空几乎是脱口而出,他总感觉面前这个僧人西行的目的并不仅仅只是为了取得真经。
楚孑有些惊讶,不过并没有表现出来,只是对孙悟空说道:“悟空,出家人不打诳语。”
“虚伪。”孙悟空冷笑一声,也没继续纠结那份隐约的直觉,转而问了另一个问题:“雷音寺遥远,路途又凶险,你们人类不是最惜命吗,为取佛经,你不怕死吗?”
“怕,也不怕。”
“拐弯抹角。”孙悟空不满意这个回答,收回了看向楚孑的视线,有些负气的说道:“不听了,反正你说了当没说。”
楚孑见状,轻轻摇头,也不打算再多说。
但隔了片刻,没有得到答案的孙悟空,心里又有些痒痒的,犹豫了一下,最后他还是开口问道:“你到底是怕还是不怕?”
楚孑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思忖了几秒后,才轻言细语的说道:“怕,是因为命只有一条,所以理应保持敬畏。而不怕,则是因为……”
说到这,楚孑微微顿了顿,他垂下眸子,凝着孙悟空这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放轻声音缓缓道:“因为悟空你在我身边。”
楚孑的回答让孙悟空愣了一下,有那么一瞬间他差点没有反应过来。而等孙悟空很快意识到最后这句话话的意思之后,他眨了眨眼睫,下意识朝着楚孑的眼睛看去,似乎是想要借此来确认这句话的真实性。
四目相对间,楚孑眼眸微弯,在孙悟空的视线下,浅笑着又说了一遍:“因为我知道,悟空会保护我,会保护为师。”
他的语气温柔,清悦的嗓音里含着绝对的信任,瞳孔里也清晰的印着孙悟空的模样,仿佛天地之间,唯有眸子里的这个人进到了他的心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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