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吧~小魏子,给本宫拿那件白底粉花的来!”
“喳!~”
“你们俩够了啊~一会儿我们饭都吃不下去了。”
孟雨过和宋天晴看着这对活宝,鸡皮疙瘩掉一地的同时,心底也生出了几分羡慕,毕竟人家这么说说笑笑地朝夕相对,自己却转眼就要远隔重洋。
“我就不去机场送你了。”天晴眼神空茫地看着地板,那是旧式的地砖,上面流淌过时间的痕迹,“我怕我在机场哭。”
她很少哭,小时候父亲离开她们的那天,她哭了,在门口的凤凰花树下哭了好久,风吹落满地红艳的花瓣,可是父亲还是没回头。
从那以后她就很少哭,因为打心底觉得,眼泪是最没用的。
他揉了揉她的发,下巴搁在她头顶,传来一声有些沉重的,“好。”
他们选了五楼的艺术剧场,有个环形的小剧场,正对着剧场摆着简单的四方桌椅,可以让近百人同时进餐、观剧。
桌上摆满了江城传统美食,有藕汤、汽水肉、小米粑、剁椒芋头、粉蒸肉、皮蛋拌馓子,都是陶宛点的,凡是和吃的有关的,她门儿清。
“来,咱们举杯哈,祝这个,我们家孟孟,留洋镀金顺利!前程似锦!”魏弈然起了话头,大家纷纷举杯,说些“一路顺风”之类的祝福语。
“以后变成海龟游回来,可别忘了大伙儿啊!”
孟雨过端起杯,仰头,一饮而尽,他鲜少喝酒喝得这么猛,眼尾洇开了一抹红。
她忽然想起,上次和他在湖边喝果酒,仿佛还在昨天。
喝了一口杯里的酒,辣而涩,入喉像一道火焰,直烧入心里去,心里更不好受了。
谁说借酒浇愁?骗人。
“我说,你们四个今天穿得跟八零小夫妻似的,这是要演戏啊?”顾汐给他们几个来了张合照,一边调侃道。
眼尖的林淇发现了天晴无名指上的戒指,闪着银白的光泽,“晴晴,这太好看了吧!Tiffany的1837系列对吧?你们刻了什么字?”
那天,孟雨过神秘兮兮地说要提前给她过生日,拉着她去南湖坐摩天轮。
这摩天轮和别处不同,全粉色,简直是少女心炸裂,俯瞰南湖的碧波和远处青山连绵。
“据说转一圈,是13分14秒。”他说着,唇角上扬,一副得意模样。
摩天轮里开了空调,他们到达顶点的时候,他忽然拿出个孔雀蓝的盒子,笼住她的手,把盒子小心翼翼地放在她手心,眼里都是认真。
“打开看看。”声音都放得很轻。
她已经不记得那天自己是怎么打开盒子,只记得他拿出那枚银白莹润的戒指,缓缓推入自己手指的冰凉触感,还有眼前熟悉的清俊眉眼,是怎样满含情意地看着自己。
“不看看里面刻了什么?”他低声软语。
戒指内侧,静静地卧着一行英文——
“Sunshine follows the rain.”
他缓缓道,“其实本来还有一句,we belong to each other forever,店员小姐说,刻不下,除非我买个镯子。”眉头无奈地蹙起,她嘴角不由牵起。
雨过就是天晴。我们永远属于彼此。
随后她给他戴上戒指,他的手指长而好看,指节分明,很适合戴戒指。
“这下,我就归宋天晴所有了~”他笑起来一如既往地好看,胜过摩天轮外的晴朗烈阳。
此刻,被林淇这么一问,那天的事又如在眼前,她忽然好难过好难过,不想他走,心底的小恶魔拿着三叉戟挥舞着,想自私地把他留在身边,想和他妈妈霸道地说“我就是这么自私地耽误他的前程,你要拿我怎么样”。
她端起酒杯,和他的酒杯一碰,猛地喝下,他来不及阻挡。
“你酒量那么差,一会儿醉了怎么办?”
“我不在,你不许这么喝,听到没?”
嗯,就是因为你还在身边,才想最后一次,肆无忌惮。
红色的幕布拉开,主持人字正腔圆地报幕,然后有几个穿着80年代衣服的男女就上了台,开始演小剧场。
“你们说,我们啥时候才能看到晴晴写的剧本,被搬到舞台上?到那时候,咱们晴晴可就成了,那什么来着?”林淇小口地咬了一口粉蒸肉,怕花了妆。
“剧作家。”魏弈然柔声提醒,“我们家孟孟以后肯定是个贼牛逼的记者,配你们晴晴正正好~”
天晴静静听着他们闲扯,好友闺蜜在侧,喜欢的人在旁,这样的聚会,怕是短时间内,都难再有了。
“啊对!剧作家!听着多牛逼!”林淇端起酒杯一敲,酒杯的酒溅出一点,“那句话怎么说来着?我们都有光明的未来!我以后要当明星的专属化妆师!”
“老娘要做全网最红的美食博主!数不清的商家给我送体验品!”陶宛边吃边鼓着腮说。
“我!要做体育频道的记者,要去伯纳乌球场看现场!”魏弈然激动捶桌。
“我想,走遍这世界的每个角落,不停地走,不停地拍。”顾汐安静地笑。
青春那几年,大概也是人生最踌躇满志的几年,总觉得自己是行走在一条漫长无尽的隧道里,前方会是晴空朗日和无限可能。
大家边说边笑,又叫了一提啤酒,所有人都喝了个七荤八素,摇摇晃晃地互相搀着,往复古街外走去。
陶宛和顾汐醉得不算太厉害,挽着手,一前一后地上了车,朝他们招了招手,算是道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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