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为了凑足人数,本不想将学生牵扯进来的夜蛾正道最后还是只能妥协,拉了夏油杰充人头。
而等夏油杰回来之后,他紧锁的眉心和沉沉的面色也告诉了五条悟这次会议的结果。
这次的会议全程无声,可能考虑到会议的文字内容会流出,总监部的每个字都经过斟酌,可谓字字珠玑风雅无限,但都是表面功夫,内在空无一物,字里行间的傲慢和轻亵更是就连夏油杰这样没有社会经验的小年轻都能看出,更别提它们真正的读者了。
虽然,他们似乎已经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结果,但是夏油杰并不觉得这是胜利。
相反,他感觉自己亲身经历了一次高高在上的施舍,“这感觉,可真是糟糕透了。”
打从知道咒术界的存在后便一直被人告知自己很强的黑发少年如此说道。
“是不是感觉他们无可救药?”摸进朋友宿舍的五条悟打开了一袋仙贝,咔擦咔擦吃得喷香,见好友满脸沉痛不由嘻嘻一笑,“你现在的感觉,我之前每天都会有哦。”
“你居然忍得住?”夏油杰吸了一口气,坐下后摸了片仙贝塞在嘴里咬了几口平复了下情绪之后轻嗤,“是我错怪你了,没想到悟你脾气居然还算不错?”
“咦?你居然现在才发现?”五条悟一脸的不可思议,“我脾气明明一直很好有没有!”
“……你多少还是有点自知之明吧。”夏油杰嘴里含着仙贝趴到了桌上,“在回来的时候,夜蛾老师说,神山老师拉他出去的时候就说过让他做好心理准备,但他没想到做的准备还是少了,都到了这一步,总监部居然还能摆出这种姿态。”
五条悟面向正前方,将仙贝含在嘴里,像是鸭子嘴一般张张合合,一句话也没有说,当然,他的朋友也不需要他在此刻发表什么意见。
夏油杰随手将扎起的黑发解开,发丝如夜幕垂落,这个动作仿佛给他带来了更多的安全感,他的声音轻得就像是月光下的一丝薄雾:“在你们眼中,平民咒术师到底算是什么?”
“杰你真的要听吗?很糟糕哦。”五条悟伸出一指将墨镜稍稍拉下了一点,他那双蓝得像是深海,又像是雪山上冰湖一般的双眸宛如一道利剑直直刺向夏油杰。
“反正无非就是廉价劳动力、永远的外围之类的吧,你说吧。”夏油杰以指代梳,雪白的手指抓住额头的黑发向后抄去,再睁开眼的时候,他的眸光已经恢复了镇定,“我准备好了。”
“是工蜂哦。”五条悟轻轻说道。
“像是工蜂一样。”
就在同一时刻,同样的话从另一个人口中说出。
神山透将热腾腾的玉米须茶递给了深夜拜访的夜蛾正道:“人的16到20岁是三观成型的重要时刻,所以在寻常高校学习期间除了会给工作带来助益的数理化外文外,也会有意识地增添额外看似对未来的工作没有太多用处的课程。”
“传统文学用来丰富精神内涵,加设哲学提高思维层次,教授历史,避免后人再次走进同一条错误的水沟,鼓励学生参与社会实践、多去图书馆、多读名著,这些都有利于加深思维的深度和广度。但是这些课程在高专完全没有。”
青年推了推眼镜,有些苍白的唇色勾起了意味不明的一抹笑容:“我原先以为这是因为高专的性质主要传授工作技能,但后来发现不是这样的。”
青年缓缓抬头,一双棕色的眼眸极为深沉:“我想,高校的学生正在被有意识地往错误的方向培养。”
“就是那种,专门养来给上层结构贡献能量,没有太多思考能力,没有变革能力,可以轻易被压榨出价值,然后在季节变化和族群臃肿的时候可以被轻易舍弃的——”
“工蜂。”
“夜蛾老师既然会在这个时候来找我,那么应该也是意识到了其中的问题了吧?但是很抱歉,这件事情我也同样无能为力,毕竟我不是咒术师,未知全貌,我也无法给您建议。”
“但我觉得,您或许可以试着从下一代入手。”神山透微笑着将盛放了仙贝片的盘子推过去,“您会来从事这个职业,不也正是有这个念头吗?”
“少年人如春前之草,他们是这个世界的未来,要改变这个世界,唯有改变这个世界的少年人。”
“的确,但他们还是孩子。”夜蛾正道有些迟疑,“今日,我没有听你的劝告,还是让夏油同学参加了会议,散场后他的脸色很不好看,我有些担心他,又不知道该怎么劝解,所以能否麻烦神山老师……”
神山透无声地叹了口气,在夜蛾正道看过来之前,他收敛了眼中情绪,垂眸道:“夜蛾老师,多相信他们一点吧。”
说着,他从桌下抽出一张小筏,抽出桌上的秀丽笔在上头写了几个字递给了夜蛾正道。夜蛾正道翻开一看,未干的墨迹上,是一张使用汉字书写的短句。
为了参阅过往的书籍,咒术师多少都有着点汉学功底,夜蛾正道亦然,他在此道上虽不精通,却也能正常读写。
就见那上头字体俊丽,写道:老朽者与此世界作别之日不远矣,与世界为缘者,唯少年也。
“这是他们的时代,他们有权利也有资格参与,而且,少年立志要趁早啊,这样才有足够的动力和心性去迎接未来的压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