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人的落款时间是农历新年后,几乎是刚开年上班这小官就递交奏折了,不过他所处偏远,加之官衔不高,走的自然不是急件道路,晃晃悠悠才在农历四月官家生辰快要过了之后,才到了赵祯手中。
这倒是有趣。
赵祯看了看此人名讳,范仲淹?他似乎没什么印象……似乎看出了他的疑惑之色,陪在一旁的王丞相思索半响后,从脑子里面挖出来了一个人,他向着一旁同样陪立的包拯求证道“莫不是那位大中祥符八年的朱悦?后来改名的那个?”
“嗯?”仁宗一愣,改名这二字一牵动,他立刻从脑子深处将这一段记忆给翻了出来。
“是了,应是此人,朕似乎有印象。”赵祯朗声笑道“原来是他啊。”
能让当时不过一十六岁的仁宗皇帝在四年后还留下印象的这位,自然是因为当年这位臣子引发了争议。
此人原姓范,后幼未记事之时便随母改嫁,新的父家姓朱,他便叫做了朱悦,后他意外得知此事,加之可能家中生了矛盾,便不愿意再受朱家养育,小小年纪便搬了出来在外头做工苦读,后以朱悦之名中举,又因生父一家已经绝嗣,他以此为由改回了自己的名字。
当时这个小进士刚考中就改名的情况立刻戳动了朝堂众人的神经,他们也没人管朱家人什么都没说,就一个劲得叽咕叽咕,当然这些大佬还不至于想要对付芝麻那么点大的新科学子,只不过以此事做了个伐子罢了。
但这事还传到了小皇帝耳朵里面。当时的小皇帝已经坐在了朝堂之上听政,听闻有此情况,又听台谏所提之事颇有些过分,便还是给范仲淹说了情。
臣子们没想到小皇帝竟然会插话,太后又是无可无不可的态度,便将这话题掠过了,算是给小皇帝面子。
而就是这个臣子,在四年后,不知道京城朝局变化的情况下以自己萤火般微弱的官身为代价,毅然为帝王直言。
这一片赤诚之心这无疑让小皇帝对其好感度骤增。
赵祯只感觉自己这几日以来遇到的都是好事……不,似乎严格说起来,这些好事都是在他见到小堂弟之后的事。
哎哟说起小堂弟!他眼睛一亮,好久没有去见过小堂弟了,如今事已落幕,小堂弟可以恢复他自己的身份了,趁着今天事情不多,下午可以去小堂弟那边看一看,也不知道下面的人有没有轻慢小堂弟。
王丞相和包拯两人就看着皇帝的表情,从回忆中的复杂变为了一点小兴奋,随后又转为了一点点的小哀怨,二人均都不明所以,有些搞不明白皇帝到底想到了什么,
果真是帝王心术吗?陛下也多少有了些作为帝王的高深莫测了呢。
宋朝的皇帝出宫相对于别的朝代还是比较容易的,一来宋朝的京城内负责守卫都是皇帝的亲兵,数量众多且忠心度高,故而安全系数非常的高。
二来也是此时尚且没有后世那么大的集权制度,皇帝的敌人也没有那么多,更何况在宋朝暗杀这种情况是为人所不齿的。
士大夫之间,哪怕平日里面斗得你死我活,也很少会做这种事。
这倒不是因为他们的道德素养高,而是因为一旦如此行事,岂不是就无意间承认了文人们在某种程度上不如武将能用吗?
正因为不能用文来解决问题,便去求武之道,这与他们一贯的思维全然不符,在大宋,被攻讦那也不过是技不如人,但是暗杀?呵呵,一辈子看不起你,连眼角角的目光都不想分给你这种人!
正是因为这种相对于宽松的社会环境以及良好的治安,才造成了小皇帝能够只带零碎几个人前往夏安然家的自由。
小皇帝这一次带的人正是白锦羲,在近一个余月来的各项活动中,皇城司的表现让他非常的满意,令皇城司的知事随行左右也是表达皇帝对皇城司亲近的一种方式。
二人自宫城内乘坐一辆朴素的小马车走向了街道,对于汴京城的人们来说,看到这种从皇城里面出发的小马车,并不会让他们产生更多的注意。
尤其是这一辆车还是大宋“出租车”的打扮。
北宋的皇室跟民众之间的关系还是比较亲近的,主要是距离太近了,如果皇帝真的出现在他们面前,没准他们还敢招呼皇帝来光顾自己的小摊位呢,
而如果皇帝当真光顾了,那么等他今天一走,明天这个摊位之前就要多一块小牌子,上书:官家品鉴几个字,很快就会有旁的汴京游客会来打卡写小作文,自此在汴京城,这家小铺子便可打响名气,
实不相瞒,如今汴京城的几座老字号基本走的都是这个路子。
大宋朝的皇室就是大宋最大的形象代言人,不仅仅是大宋,在大辽也是如此。
汴京城引领着这个时代世界的潮流走向,而大宋的皇室们毫无疑问就是这一股潮流指向的指向标。
故而为了避免皇室给民众们带来负面的影响,宋朝对于皇子、皇女的教导是十分严格的,尤其是前有唐皇室的教训,宋皇室严打奢靡之风,唯恐上行下效。
举个例子,点翠之美众人皆知,点翠技能亦是在清代发展至巅峰。
但是在宋代,点翠不是时尚,是犯禁。当年宋初之时,太祖见到永庆公主一日穿了用点翠工艺的衣裙,便对公主说让以后不要用了,公主初时不以为然,太祖便对她说“汝生长富贵,当念惜福岂可造此恶业之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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