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眨眨眼,浅色眼瞳中透着碧光的影子。
顾青冥颔首。
小孩小心翼翼地攀下池,微不可察地舒了口气。
好热,舒服……
他也没有乱动,削瘦到几乎能显出肩胛骨的肩膀贴在池壁,一动也不动,蜷缩在池边边,不仔细瞧是不会发现偌大池里突然就多出了个人。
祁温书抱臂,忽听“哗啦”一声,池水破碎波澜掀起小浪,洒了祁温书一头水,比他不知道高大强壮多少倍的男人跟着下了池。
祁温书:“……”
他甩甩头上水柱,头上突然罩下一块巨大白布,将他的视线遮掩得结结实实,密不透风。
祁温书再次:“……”
顾青冥也靠着池壁,但跟这位瑟瑟发抖的小可怜不一样,他姿态悠闲,极为享受。
祁温书怨念地摘下布,顾青冥看着他,扬了扬眉梢,似乎在说赶紧洗。
祁温书自己都不知道他怎么就通了这人的脑电波,反正手一抖,迅速开始擦洗。
以前在河里都是随便洗洗就过了,但顾青冥显然对他要求更高,洗一遍不满意,又丢了块布让他继续洗,到底是有多嫌弃他。
祁温书将身上污垢洗净,顾青冥又抬手,指了指他的头发,也要洗。
祁温书略显犹豫。
顾青冥一手靠在池上,敲了两下,示意快点。
经过长期不懈的奋斗,祁温书终于完成了一项伟大而艰巨的任务——把自己洗干净。
顾青冥喜提干净白嫩小团子一枚。
为什么这么说呢?小团子除了眼睛,就连头发也是银白,可以说是闻所未闻的事情。
顾青冥看着他,脸上喜怒不形于色,祁温书心里更忐忑了。
是有缘故的。
他曾经因为这惹人注目的发色被人驱逐,遭到殴打,不屑和唾弃。
因为他是不同的,在一众黑发黑眸的人当中,他就像是个异类。
但顾青冥并未有所表示,他只是……将旁边一叠衣袍丢给祁温书,祁温书手忙脚乱地兜住,险些沾水。
顾青冥看着小孩套上袍子,伸手四指并拢,往外扇了几下。
呃……祁温书自觉出去,外面侍女见他出来,给他整理一下歪扭领口,又抚平皱皱巴巴的褶皱,带他回了房,又退出去。
祁温书抚了抚身上这套,摸上去滑溜溜,比刚才的粗布衫好太多,凑近了嗅起来还有淡淡的香味。
卖了他都买不起这套衣服。
偌大的温泉池里,顾青冥独自泡着,他微阖眼,想起刚才小孩的银色长发,比眼瞳的颜色更明亮些。
银色,象征着泼天富贵。
顾青冥站起身,披上衣袍,他原本漫不经心的动作却有了片刻的停顿。
那称作君夙的小孩,腰上似乎有什么东西……
这天入睡前祁温书都没有再见到顾青冥,却有个侍卫进来,“啪!”地朝床头雕花木柜上拍了张纸,一板一眼道:“三皇子说,从明天起,你要严格按照纸上所写时辰进行活动。”
趁着他还未露出凶恶目光,祁温书连忙抢答:“我不认字!”
侍卫:“……”
侍卫拿起纸:“卯时晨起锻炼,辰时用餐,巳时识字……”
祁温书听的头大,这都是几点,他完全不懂,只得先记下,回头再问六六。
结果,顾青冥个大猪蹄子,让他凌晨五点就起床,他还是个孩子啊,他不要发育的吗?这样怎么长高高啊!
祁温书只觉一阵奔溃。
剧本还没到,他现在完全不知道要做什么。现在都只是按着该有的发生事情进行,但他心底……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这天晚上,祁温书睡得很早,他本以为会睡不着,结果眼睛一闭就睡着了,再次醒来,天还没亮。
祁温书是被腰侧刺痛给痛醒了,好似有人拿着烙铁生生烫在他皮肤上,偏偏张嘴还叫不出声,只得受着。
待那残忍酷刑般的感觉渐渐消去时,祁温书已满身大汗。
他翻了个身,平躺在床上,摸了摸烫的地方,说来奇怪,现在一点感觉都没有,不烫也不疼,也没有被挖去一块,真是奇怪了。
祁温书扒开衣服看,却发现那头隐隐约约有个图案,具体是什么,看不清楚。
房间里没有蜡烛,也没有月光。祁温书索性放弃,想着明早有时间再看看。
这么想着,他再次睡着。
然而,“明早有时间再看看”这句话本身就是个fg。
因为祁温书从大早上天还没亮被叫醒以后,忙得把这事直接忘了!
果然如侍卫所说,祁温书被准时叫醒,迷迷糊糊瞪着两只眼由侍女帮他更衣,随后被带到后院的空地。
顾青冥已经在那边了,他身着黑色鎏金长袍,面如冠玉,风姿不凡,一看便不是常人。
祁温书还未来得及感慨这人的容貌,只见正被他在心里默默赞美的人作了个手势。
侍卫:“绕着圈子先跑十圈。”
祁温书:“???”
这院子忒大,一圈少说也有四百米,让他一个年仅六岁的孩子跑十圈,四千米?
祁温书以为自己听错了。
但主仆二人都是一副严肃冰冷脸,祁温书恍惚以为是自己产生了错觉——
难道自己原本就应该围着这四百米一圈的院子跑上个十圈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