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小猴儿眼巴巴看着那辆只在电视里看到过的常常被比作猎豹的黑色豪车扬长而去,而他眼睁睁错过了坐一屁股的机会。
“走啦!”程水北拍了拍小猴儿,两人也开始往城西走。
刚到小猴儿家附近,程水北接了个电话。
“喂,欸大哥,我是我是……行行行……我明天就去交钱!”
程水北挂了电话,忽然高兴的笑起来,跟朵花儿一样。
那间铺子,大哥答应六万五卖给他们!
这样程水北等报刊亭这月结余了再添点儿钱,就可以开始装修店面了!
第二天,程水北怕带着小猴儿他的车又半路没电,干脆豪爽地打了出租车,抱着满满一袋子钱去和人签合同。
“程水北”三个字工工整整签在“乙方受买人”后面的时候,他第一次感觉自己在这个世界有了真正的身份和归属。
他有自己的房子了。
程水北一高兴,把晚饭给家里那两位做好之后,就拉着小猴儿出来吃饭。
在家里,有些话当着程南的面不能说,有些话当着章慈安的面不能说,他简直要憋坏了。
但幸亏小猴儿的脑子不像那两位天才,程水北偶尔也能语焉不详地说说自己的心事。
“干杯——哦对,小猴儿你还没成年呢,不能喝酒。北哥替你喝!你把杯子举起来,我喝!”
他有很久没这么高兴过了。
过去和现在的一切像一座山压在他的背上,程水北不得片刻喘息,像一只搁浅的大鱼,为了活着拼命地朝着海浪的方向跃起。
幸好,命运给了他一个可以稍作停歇的小水洼。
“北哥,干!”小猴儿举着他北哥给他点的橙汁,舍膀胱陪君子。
程水北往日的酒量很好,都是在城东的少爷窝里练出来的,他继父那些朋友家同年龄的孩子,没有一个比他能喝。那群少爷就是因为喝不过他,才想着在程水北的酒里动动手脚,结果阴差阳错成就了一段孽缘。
但他跟了章慈安之后已经许久不喝酒了。章教授说喝酒的过程就是酒精使大脑皮层松弛、刺激情绪释放的过程,效果差又对身体有害,同样的作用运动也能达到。于是程律师没事就被催着去健身、练散打,从入职时候看着最柔弱的瘦杆儿变成了整个律所最能打的人。
“健身有他爷爷的屁用,练一身的力气还不是被压,连翻身的机会都没有!”程水北一拍桌子,开始骂章慈安。
骂着骂着他就想哭了。
“他让我做什么我就能做什么,跑步、练字、不说脏话、不乱丢东西,我连饭都学会做了,他怎么还是不喜欢我呢……呜呜呜,章慈安你个大骗子!”
小猴儿越来越听不懂了:“北哥你在说什么呀,是和嫂子吵架了吗。你别急,女人都是口是心非,面上嫌弃,心里喜欢,我奶说电视剧上都这么演。”
程水北晕晕乎乎,看着小猴儿时而两个、时而三个的脑袋开始傻笑。
“面上嫌弃,心里喜欢……我看他对我只有嫌弃,没有喜欢……”
小猴儿眼睁睁地看着他北哥越说声音越小,没多久竟然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这拢共才四两酒,出来之前程水北可是说他很能喝的。
小猴儿挠挠头,不知道该怎么好,看着满桌狼藉,决定先去结账。
他去柜台结账回来,看见程水北又迷迷糊糊地醒了,还支着桌子迷迷糊糊地在和谁打电话。
“章慈安,是我……没喝酒,喝的橙汁!”
“……我没醉,你不许骂我!我最近很听话,都没有胡闹……”
“我们买戒指好不好……小杨结婚了,他的戒指那么大钻,真他爷爷的好看……”
“没有说脏话。章慈安,我要一个比碗还大的钻戒……”
小猴儿的下巴都要掉到地上了,这还是他那个小小年纪沉着冷静的北哥吗?
“小猴儿,你过来!”
程水北忽然招手把侯闯叫了过去,然后把手机递给了他:“你嫂子要过来送比碗还大的大钻戒,你快告诉他我们在哪!”
小猴儿着急地要把腮帮子都挠破了,可看着程水北一副他不说就不肯罢休的样子,咬咬牙硬着头皮对电话那头的人报了地址。
“你快过来啊,来得晚了我就不要你了!”
程水北“啪嗒”挂了电话,又倒头睡下了。
十分钟后,一个穿着茶色风衣的男子出现在大排档门口,一抬手把歪在小猴儿怀里不省人事的程水北架到了自己肩上。
“谢谢。”
那人带着他北哥离开,留下小猴儿一个人满脑袋疑惑。
不是说嫂子吗……
程水北喝多了,章慈安不敢放他单独在后排座椅,只得把人安置在副驾驶照看着,一路上开得极慢,生怕出差错。
到了小区车库,章慈安要下车抱他回家,忽然被人拉住了衣角动弹不得。
程水北委屈巴巴地瘪着嘴:“章慈安,亲亲我吧。”
亲亲我吧。
他说话撒娇的样子就像几岁的小孩子,仿佛他还是当年和妞妞因为一朵花两朵花吵架的混世小魔王。
章慈安深吸一口气,身体朝副驾驶的方向倾了一倾。
车载音乐唱到“回头便知、我心只有你”,小提琴拉响车内的气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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