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理说他都入了土,怎么还有人在修气箓术?
又或者说,他和当年修习过此术的人都死得挺干净,自己的心法确实应该失传了才对。
周无忧从怀中掏出卷青色信纸,以指间聚灵力绘字,转而折成一只千纸鹤。
他双手捧着纸鹤朝空中一送,纸鹤便乘着微风慢慢扑扇着双翅,朝墨林府的方向而去。
“我忽然想起来——”程不疑狐疑地打量了陆澄阳一眼,“你之前是不是也偷习过?”
陆澄阳回忆了下溯血术下裴淼淼的大致生平,貌似并没有,于是老老实实地摇了摇头。
周无忧放去一只千纸鹤传信,又转过身来说:“不疑,裴师弟好像就是因为遭受蒙骗随先前几位外门的师兄去了龙窟,其中就有何师兄,回来便生了场大病,后来……有些后遗症。”
“还是不要再问他了。”
“知道了,师兄。”程不疑应了一声,“不过师兄,你没听过后来……”
“什么?”周无忧有些不解。
“遭受蒙骗”四字用得十分委婉,陆澄阳揉揉太阳穴想了想,裴淼淼估计是被人拿炮灰使了,而周无忧可能还没有听闻“裴淼淼”后面的劣迹。
至于他们所说的“龙窟”,也不过是弟子间传出的封印魔龙的地方。
周无忧从腰间锦囊里取出面迎风自展的宽布,这块大布自行托起了躺地上的弟子。
“不疑,你先去乾坤殿卷宗阁报备一下,我去将何师兄送回后府,然后去找师尊一趟。”
周无忧又朝陆澄阳道:“裴师弟,你随我一道来。”
程不疑道:“好。”
然后周无忧领着陆澄阳朝北周山后府方向而行,程不疑便进了乾坤殿,将此次下山之事录入卷宗库。
说起后府,陆澄阳也不陌生。
北周山上不鸣阁,除却乾坤殿,修竹院,墨林府,赤林府这一殿一院双府,在主山后山上设有一座后府。
说好听点是后府,难听点来说就是受罚弟子的惩戒之所。此地有一道不鸣阁先辈化出的一阵,注入灵力则可引发,关人再合适不过了。
不过因为早年不鸣阁又专修了一座清律阁,这所后府便逐渐空了。
只是近来,几位偷习气箓术的弟子修为不低,若暂且关入清律阁,容易造成人身伤害,于是便暂拘在了后府。
如今的后府,还是座普普通通的楼阁模样。
陆澄阳被关过,这座楼阁同记忆中的样子相重合。
他仿佛听见许多年前的自己朝空气呐喊着:“我师尊已经死了,我不要待在这里!放我走!”
半晌,一道有些沧桑的声音回应他说:“你不能离开不鸣阁。”
你不能离开不鸣阁,成了曾经许多年,烙在他心上的话。
冥冥之中,他还是由着一条看不见的线牵引着,重新回到了此地。
周无忧抛出自己的佩剑无虑。无虑在后府门前轻轻旋转了一周,空中荡出了几层气浪,他方才收回无虑,踏步朝前。
但这时候,那被灵力所纵的巨布抬着的何师兄突然惊跳而起,见到陆澄阳却如见厉鬼。
“是你,就是你!”
“你你你你!你……”
他指着陆澄阳,手指不断发颤,舌头也跟打了结似的。
陆澄阳也跟着他指着自己的鼻尖:“我怎么了?”
“血……血衣仙,血衣仙!”
此弟子面色越发恐惧,竟然还发起了哆嗦。
陆澄阳毫无惊诧,好生跟着周无忧,始终平静。
周无忧手快,又一掌将何师兄拍晕了过去。
陆澄阳跟在周无忧后头,试探着问道:“师兄,他怎么说起血衣仙来了?”
周无忧纵着巨布将何师兄先送进了一间阁间之中,然后道:“兴许是在’龙窟’里见到什么了。那次你……算了,你该是也记不大清楚。”
“方才被吓着没?”
周无忧转而问。
陆澄阳摇了摇头,心想着起初用溯血之术的时候因为灵力不足,时间也有限,许多细微之事他没有看清。
于是他又发挥傻子不怕问的精神道:“师兄,那血衣仙不是埋了吗?他的冢是在哪里?”
周无忧一面沿着不同的阁间检查着阵法,一面道:“师尊立的冢,在哪里就不知道了,平日也没人有兴致去找。”
忽地他想起了什么,对陆澄阳道:“上次你能识出风妖,倒是反应挺快。”
顿了一下,周无忧继续道:“过会儿你随我去找师尊,让他给你瞧瞧你的……后遗症。”
陆澄阳想起了周无忧和程不疑说好的给他治脑子的事情。
但是谁想得到是直接找谢璟?
陆澄阳一副苦相:“师兄,不要。”
周无忧倒是以为他一个小小外门弟子,没怎么见过泽清仙尊,有那么丝怕,还伸手过来拍拍他的胳臂说:“别怕,师尊平日话不多,但脾气很好的。”
“我……我我这是小毛病,怎么好劳劳劳烦阁主大人?”
陆澄阳结巴着说。
周无忧道:“不用担心,况且你因为那风妖跟剑魂也受伤了不是,等会儿带你你医阁领点药。”
陆澄阳同周无忧来去了几遭,硬是没拗过这位小师兄的好心。
周无忧因为未曾听过裴淼淼的劣迹,对他一路只当是普通师弟的关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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