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厮受宠若惊,连忙说:“不麻烦、不麻烦,我先走了。”
余钦点头,目送小厮离开的背景,心里绕过好几道弯。
西厂和东厂向来不和,而丞相派又跟西厂站在对立面,之前余钦他们跟孔权长期保持着似友非友的关系,双方一直维持井水不犯河水的态度。
也不知这次见面,能不能达成他想要的结果。
余钦叹了口气。
不管怎么说,这一趟是非去不可了。
次日,东厂。
“余小少爷尝尝,上好的金茎露,咱家好不容易才从陛下哪儿讨来一壶。”孔权为对面的人倒了杯酒,亲手递过去。
余钦盯着酒杯,稍微犹豫两秒,还是没接。
他摇了摇头,说:“我不喝酒。”
孔权倒也没勉强,意有所指的说:“听外面那些传言,咱家还以为余小少爷肯定会喝酒,没想到传言不可全信。”
余钦顺着他的话往下接了一句:“督主大人也是。”
孔权没想到他会这样说,短暂愣神后就是大笑。
笑完,他没再跟余钦打哈哈,而是开门见山的问:“余小少爷找我过来,是不是为了殷家那批物资?”
说起这个,余钦忍不住身体稍稍前倾,脸上表情也正色起来:“不知督主大人缘何突然要这批物资,如果督主大人不急用,不如让给我。”
来之前,余钦就和殷老家主对过口供。
殷老家主在孔权找上门时,并没有把真相说出去,只说这批东西余小少爷要了,让他们两个私下商量。
“咱家要这批东西,自然有咱家的用处,倒是余小少爷,怎么突然想起要这么多物资?”孔权脸上挂着完美无缺的笑,让人半点都猜不出他的真实情绪。
余钦知道这老狐狸要是不打听出他要那批东西的用处,肯定不会让给他。
思考几秒,余钦装作浑不在意的样子说:“督主也知道,五皇子在边关打仗,而朝中下放到边关的东西向来不多。实不相瞒,眼看着已经入秋,天气一天比一天冷,我这次想要这批物资的目的,就是送去边关。”
孔权摩挲着手中白玉酒杯,似笑非笑地说:“这些话都是与小少爷的真心话吗?”
“自然。”余钦毫不犹豫地点头。
孔权紧紧盯着他的眼睛,释放威压。
余钦坦然自若的看着他,半点也没退缩,他说:“想必督主想要这批货,也是打着送去边关的想法吧。”
这话他是肯定的语气说出来的。
余钦肯定孔权想买下那批物资,就是送往边关的。
眼下南朝国土范围内,没有任何需要用到大批粮食物资的地方,唯独战事吃紧,若是物资供给不少,大家都得玩完。
“你倒是聪明。”孔权笑了,随即他突然变脸,沉着脸问:“可你怎么知道,我不是为了阻止你把这批东西送去前线?”
“你不会的。”余钦摇头。
不知道为什么,他有种强烈的直觉,孔权绝对不是敌人。
就是这种直觉,促使他过来见对方。
孔权看了眼余钦,低头抿了口酒,再次感叹道:“你倒是聪明。”
这句话等于表面态度。
孔权起身,朝余钦鞠了一躬,随即站直身,正色道:“余小少爷,既然您是真心为五皇子好,有些事我也不瞒着你了。”
余钦心里一动,听孔权这话,他貌似也是站在沈隋旸这边的人?
虽然知道孔权不是敌人,但当知道对方是友军时,余钦内心依旧十分惊讶。
要知道东厂可是凌驾于各派之上,直属于皇帝。
而孔权更是皇帝身边最受信任的宦官。
宦官能接触到很多其他人接触不到的东西,也是最容易得到上位者信任的一类人。
这等同于打入敌军内部。
余钦之前还想过,若是和东厂对上,该用什么法子摆脱麻烦。
如今得知东厂可能是自己人,怎么不让他感到惊讶。
“方才的举动实属无奈,毕竟知人知面不知心,我也不知余小少爷是否真心待五皇子,便使出这个法子试探,余少爷莫怪。”孔权叹了口气,将事情慢慢说给余钦听。
孔权在入宫前,是姜府管家唯一的孙子,因为姜家出事时,被父亲送回老家养病,意外躲过一劫。没想到等他病好,再听到父母消息时,就是天各一方。
杀亲之仇不共戴天,孔权报复的目标十分明确。
——皇帝。
姜大将军戎马半生,比谁都要忧国忧民,怎么可能背叛南朝,这就是莫须有的罪名!
但皇帝连查都没查,直接下令诛杀。
管家孙子这种小啰啰,自然不会引起上面的人花时间找回来诛灭,九岁的孔权就这样逃过一劫。
但他放不下仇恨,一心想要报复。
想靠近皇帝寻仇,并不是件简单的事情,孔权咬咬牙,跑到宫里净身做了太监。
他不知道他一路往上爬,费了多少心血,吃了多少苦。
当孔权终于能站到皇帝面前,开始报复时,年纪不大的沈隋旸找到了他,和他说了个绝妙的复仇办法。
听到沈隋旸的话后,孔权才知道还有种复仇方法,那就是杀人诛心。
想要一个人死太容易了,但让仇人生不如死的去死,或者死不瞑目地去死,才是最高境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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