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深墨揉揉青筋突跳的太阳穴,骂道:“怎么不下一场大雨淋死他!”
话音刚落,雨势陡然变大,雨水哗哗啦啦,在地上激起大大的水泡,当真变成一场瓢泼大雨。
程深墨轻扇自己一嘴巴,真是乌鸦嘴。
雨势如此大,韩缨如落汤鸡,全身湿透,玉冠被雨水打歪,仍旧不肯离开。
石鹤渐渐升起怜悯之心,犹豫道:“墨儿,侯爷对你瞧着确实是真心。有什么话,你们要不要先说清楚。万一人生了风寒,那就不好了。”
程深墨焦躁地来回踱步,渐渐升起一丝不安,秋寒渐重,万一真让人病着了,总是不好的。又怕这一心软,被缠得更紧,甩都甩不掉。
靠!这主角攻在演什么苦情戏,烦死人了。他怎么就不明白呢,迟来的深情比草贱。
府外,喻安卿手持一把青罗伞,手里拎着两盒点心,慢悠悠走过来。
他本在家里守株待兔,没承想听到夜峦说韩缨求亲不得,在雨里苦等。良姜性子软绵,万一心软被挽回,他岂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喻安卿当即便坐不住了。
他走到韩缨面前,替他遮雨。
韩缨抹一把雨水,见到喻安卿,桃花眼里闪过一丝心虚,随后变得坚定。
“安卿,我不论你是真喜欢阿墨,还是为了气我,我绝不会放弃阿墨。你再相逼,我们只能是敌人。”
“哦。”喻安卿把伞递到韩缨的手里,无甚表情,“那你继续等,我先进去了。”
韩缨瞪大眸子,呆站在原处,只见喻安卿快走两步,敲开石府大门,从容地走了进去,没了身影。
喻安卿穿过庭院,来到正厅时,衣衫被雨水打的半湿,清透无暇的面颊如雨中梨花,透着几分娇弱。
程深墨心疼不已,连唤下人拿了毛巾,给喻安卿擦脸:“这么大的雨,你怎么来了?”
“等你半响,也不见你来。”喻安卿莞尔一笑,睫毛上沾了水滴,轻轻一眨,水滴落入程深墨心里,脸色绯红一片,不敢直视。
“你打算怎么办?”喻安卿边擦拭身上的水渍,聊闲话似的说,“韩缨这么做,我看不只是给你看,更多的是给京城人看。他这么一闹,你是侯爷的心尖上的人,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以后怕少不得有些麻烦上门,比如那些想与侯府攀亲的亲贵,比如对侯爷痴心不改的平乐公主……”
程深墨眉目一沉,对韩缨的厌恶又多上一分。
“我这就让人用棍子打走。气死我了!”
石鹤顿时着急起来,摁了摁眉心:“韩缨贵为侯爷,打是万不可能打的。”
程深墨:“那怎么办?”没想到,他有一天也能惹上桃花债。
喻安卿轻声道:“为今之计,你不如快定下一门亲事,堵住旁人的嘴。你若娶了妻,那韩缨再大的心思也该歇了。”
石鹤立即看向旁边默默吃瓜的商陆,一把拽过来:“安卿说得在理,不如就商陆吧。你和商陆相熟,又都是我的徒弟,成亲后继续住在石府,我还能多照应你们俩。”
商陆惊得跳脚,连连摇头:“师父,徒弟喜欢女孩,对男孩不敢兴趣,你不能强买强卖啊!”
石鹤的脸顿然一沉,狠狠剜商陆一眼,恨铁不成钢地甩开手。
“这个法子不成。墨儿来京城没多久,不认识几个人。”石鹤叹道。
“其实,也不是不可以。我与良姜哥哥先假装定亲如何?我在喻国公府虽不受待见,但怎么说也是喻国公的三公子。喻国公与武侯府家世相当,又是世交,料想韩缨抹不开脸面继续闹下去。韩缨恐怕从未被人抛弃过,一时耿耿于怀,不一定是真心喜欢良姜哥哥。过些时日,想必也就忘了。”
喻安卿语气平常,似乎就是在商讨办法。
石鹤虽觉得不妥,却也找不出更好的法子,他看向低头沉默的程深墨:“阿墨,你觉得呢?”
程深墨嘴角的笑意都快压不住了,他装模作样地唉声叹气一小会,似乎很是艰难地才下定决心,双手握住喻安卿的手,一脸歉意道:“安卿,要让你为难了。”
喻安卿反手握住,淡淡笑道:“一点也不为难。”
“喻国公能愿意吗?”商陆插嘴道。这俩人执手相看,一脸的笑意,哪里有半分为难,没准心里高兴着呢。
两人的门第差距颇大,喻国公能随了喻安卿的心意?
喻安卿眯了眯眼:“他会乐意的。”
“事从缓急,最顶要的是先把韩缨劝回去,不然一直这般站着,看到的人越多,传的越快。我来时便听说了此事,准备好了一张婚书。”
喻安卿从怀里掏出婚书,铺展开来,“虽说先需纳彩、问名,到文定时,才定婚书。其他的可以后补,先把婚书拟好签订,红纸黑字,方能让韩缨这等执拗人相信。良姜哥哥以为如何?”
程深墨耳尖通红,凑上前看婚书:两姓联姻,一堂缔约,良缘永结,匹配同称。谨以白头之约,书向鸿笺,好将红叶之盟,载明鸳谱。①
婚书之上需两人各签名字,还附有结亲日期,写的是八月十六日,也就是昨日。
“签,我先写。”程深墨声音如虹,恍若签卖身契似的气势决然。
石鹤皱眉阻止:“墨儿,这婚书签了,可便是真的,我总觉得不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