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饿不饿,要不要去吃东西?”顾长愿笑着问。
岐羽揉了揉眼睛,有点迷茫,看了半天才意识到在到哨所,挣扎着跳下来,指了指镇上的方向。
顾长愿和边庭互看了一眼,试探着问:“想回去?”
岐羽点点头。
顾长愿:“天都黑了,要不吃了饭再走?”
岐羽摇头,拽着边庭往镇上走。
顾长愿无奈,好吧,天大地大小丫头最大,正要去牵岐羽的手,边庭忽然说:“我去就好,你多休息。”
顾长愿一怔,脸忽然就红了,虽然不知道边庭是担心镇上的人为难他,还是心疼他昨晚被做得太厉害,还是反正他是想岔了,心里各种声色犬马,不可描述,支支吾吾地哦了声。
边庭笑了笑,借来车,岐羽却不肯坐,要走回去,从哨所到镇上有两三公里路,成年人都要走半个小时,岐羽步子小,指不定要走上四五十分钟,边庭想要背她,岐羽也摇头,硬是要走,他没办法,只好紧紧跟着,硬生生走了五十多分钟,一直走到镇子口。
镇上和雨天的时候没太大区别,篝火依旧燃着,烘烤着各家的衣服和鞋子。人们围在帐篷外,排着长队领热粥。边庭打眼一瞧,打粥的竟是孙福运,左右看了看,没看见凤柔,打头的只有孙福运和一个帮忙的瘦小伙子。孙福运见边庭和岐羽来了,把锅勺递给蒜仔,从人群里跑出来。
“怎么回来了?”
“小丫头要回来。”边庭说。
孙福运看向岐羽,岐羽却没看他,楞楞望着帐篷外的长队。人们看见岐羽也吃了一惊,三三两两凑在一起,小声议论着。孙福运挡在岐羽面前,遮住人们的视线:“吃过饭没有?”
岐羽摇头,紧紧抓着牛角杵,谈话间高瞻也来了,他在镇上守了两夜,见天晴了,就和战友们帮着把镇上的道路清理了,还撤了屋顶的毛毡。
“怎么还住在帐篷里?”边庭问。
“这些茅屋都是草木结构,之前一直下雨,现在太阳一晒,木头容易脆,一脆就断。我先带着兄弟们先检查检查,没问题了再让他们回屋,暂时继续住几天帐篷。”高瞻仰起头,望着星光闪闪的夜空,“没想到天真的晴了。”他瞅了一眼岐羽,心想:婳娘还真神。
岐羽望向人群,人们也望着她,更望着她手里的牛角杵,眼神躲闪。
边庭迟疑地看着人群,只听高瞻又说:“依我看他们也晕晕乎乎的,没缓过神来,暂时还算老实。早上天晴的时候骚动了一会儿,说婳娘祭神了什么的……”高瞻说着,忽然“啊!”了声,捂住嘴,愧疚地看着岐羽:“对不起。”
岐羽低下头,把牛角杵捏得紧紧的。
沉默间,忽听一身哀叹,老嶓蹲在帐篷前,扒着碗里的黏糊,阴阳怪气地说:“我看这镇子是完了,小丫头能管什么事,还是个不说话的,真不知道婳娘怎么想的。”
这话一出,人们都朝着岐羽手中的牛角杵看去,老嶓的儿媳妇皱眉,嘟哝:“要是没有婳娘,这天能晴吗?”
“就是,就是……”有人帮腔,仰头望着天空,崇拜地说,“天终于晴了!”
老嶓被人数落,气红了脸,骂自家儿媳妇:“你这婆娘,怎么替婳娘说起话来?忘了三儿是怎么死的吗?”
一想起丈夫,村妇眼底霎时涌了泪,不作声了。
“不过,咱们今后怎么办?真要听这小丫头的啊?”有人担忧道。
老嶓:“听什么听?她能说句话让你听吗?你钻她肚子里听啊?!”
话音刚落,队伍里又传来叹气声,有人忧心忡忡,不住地点头。
“不是可以找当兵的吗?”蒜仔打了一勺热粥给排队的大汉,“我觉得婳娘说的有道理,仔细想想,当兵的对我们挺好的,这帐篷和吃的不都是他们送来的?”
“送个屁送,”一个脸皮白净的男人说:“我总瞅着这些外人心慌,你看他们那大车,还有那天上飞的,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成天在咱们头上晃来晃去。”
有女人安慰道:“怎么说都是山神送来的,是来帮咱们的,当然比咱们厉害。”
白净男人不爽了:“男人说话,女人少插嘴。”
女人被训了一通,不说话了,委委屈屈地嘀咕了句:怎么能对山神大人不敬?白净男人横了女人一眼,似乎又觉得女人说得对,怯生生地望了高瞻一眼,像是怕山神怪罪一样。
镇上的神神道道,高瞻听得多了,倒不在意,比起那些山啊神的,他更愁往后镇上该怎么办?从他上岛起,镇上就是婳娘坐镇,岛民对哨所排斥又忌惮,婳娘算是岛民和哨所之间的缓和剂,婳娘敬他们,镇上的人也就收敛,现在婳娘没了,谁来坐镇?万一闹起来,这些人听不进道理又强压不得,怎么办?他不由得看向岐羽,按照岛上的传统,岐羽有了牛角杵就是大祭司了,可她分明才十二三岁……
高瞻苦恼着,身后的闲言碎语也没停。有人说婳娘没背叛,是他们错怪了婳娘;有人婳娘懂医术有神力,救了不少人;还有人说婳娘为了镇上把自己献祭了……听上去像是因为天晴,先前怀疑婳娘背叛了的人又倒戈了,说着婳娘救了镇子一类的话。说着说着,附和声越来越多,一光膀子大汉一口气喝干碗里的粥,粗着嗓子痛骂起老嶓来,说他把婳娘推在地上,砸了婳娘的屋,还放了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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