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鬼?”舒砚一头雾水,“迷宫吗?游乐场在关门之前会把迷路的人领出来?”
“……”顾长愿张口就想反驳,却没由头地退缩了,他不想再说一遍,有些事情烂在心里,就像隔着一层皮,不痛不痒,一旦撕破了,就露出烂肉和脓血。
倒是舒砚,把药搁在顾长愿面前:“你梦到迷宫了?”
顾长愿一颤:“什么?”
“你昨天一直做梦来着,说什么逃出去……”
顾长愿一阵紧张:“我还说了什么?”
“没啊,就什么逃不逃的,乱扑乱打,边队一直抓着你呢,”舒砚觑了顾长愿一眼,“你还把人家手抓伤了。”
顾长愿“啊”了一声。
“不过,打了退烧针就老实了,我看你就是太累了,”舒砚想说岐舟的死对他的打击太大,想了想又忍住了,安慰道:“喝了药好好休息一下吧。”
顾长愿嗯了声,乖乖喝了药,就听到推门声,边庭拎着保温桶进了屋,脸上红扑扑的,多半是跑来的。舒砚狡黠地笑了下:“好了,主角登场,我先退了,记得多休息。”
隔离室转眼只剩边庭和顾长愿,顾长愿不由自主地紧张,只觉得手背被眼泪滴过的地方又变烫了,他抿了抿嘴,故作镇定:“又煮了粥?”
“嗯。”边庭把雨衣挂在门后,用袖口擦着保温瓶上的雨水,又盛了满满一碗热粥,朝他笑笑,“来吃吧。”
边庭的笑,干净又清爽,昏暗房间怦然亮了,空气都流动了,跳跃了。顾长愿心头一阵明朗,这个和野兽缠斗都面不改色的男人,居然为他掉过一滴眼泪。他涌起一股想哭的冲动,走到边庭背后,轻轻环住他。
“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边庭一僵,汤勺还捏在手里,人却不会动了,只觉得身体火烫,全身都绷紧了,满腔的情欲快要从胸口炸开,他猛地转过身,把顾长愿揉进怀里。
“我是真的担心了。”他把脸埋进顾长愿脖颈间,轻轻咬了一口,他是真的担心了,所以说不出一句没事,恨不得把顾长愿咬烂了,“下次别吓我了。”
边庭声音黏黏糯糯的,带着天大的委屈。顾长愿一阵心酸,抱住边庭:“对不起。”
边庭没再说话,亲了一下他咬过的地方,把人抱得更紧了。
边庭的胸口温暖又坚实,顾长愿赖着就舍不得放了,空气细细流动,日光灯滋滋作响,不知过了多久,顾长愿肚子不合时宜地叫了声,咕噜——打破了两人的亲昵。
他烧红了脸,装作没听见,可惜边庭不解风情,紧紧抱了一下之后,主动松开他。
“快来吃吧,我熬了粥。”
顾长愿若有所失,噘嘴哦了一声。
两人并排在折叠床边坐下,面对着岐舟的床,床上空荡荡,蚊帐松垮垮地垂着,没人去管。顾长愿想起诡异的梦境和岐舟染血的脸,不忍再看,低下头:“岐舟……葬了吗?”
边庭摇摇头,他这两天一直守在这里,镇上是风是雨他都不知道。
顾长愿哦了声,恹恹舀着粥。
边庭:“你把粥喝了,我就去打听。”
“没事,我就随口问问,”顾长愿安慰道,岐舟的事不急,倒是边庭憔悴多了,让人心疼,“听说你两天没睡?”
边庭:“我不要紧。”
“又不是神仙,怎么会不要紧。”他看向边庭的手,手背上有一道细微的抓痕,结了痂,“对不起,抓伤你了。”
边庭反手握住他:“不要紧。”
顾长愿摸着边庭手背的血痕,咬着嘴唇,淡淡道:“我最近总是做同一个噩梦,梦见自己在一个封闭的房间里,没有门,没有窗,也没有灯,房间很黑,我就缩在角落。”
边庭握紧了,犹豫了一下,伸手把顾长愿搂紧怀里,顾长愿笑了笑,顺势靠在边庭肩上。
“在梦里,房间不停地缩小,黑暗压下来,好像会压扁我一样,我对自己说,快站起来,块逃出去……但总是梦到这里就被醒了……”
每一次,每一次,他从噩梦中醒来,忍不住想:他逃出去了吗?还是被压死在黑暗里?
边庭搂紧了,握着他的略微颤抖的手。顾长愿笑了一下,轻轻拍着边庭的手背。
“但昨天,我听到你叫我了。”顾长愿仰起头,见边庭晶莹的眸子里映着他的脸。
“边庭……”他轻轻唤道。
边庭低下头,用深情的眼神回应他。
“再过一段时间,等岐舟的事情都过去了,”顾长愿靠在边庭肩上,幽幽道,“我们就谈恋爱吧。”
风静了,光线比秋雾更深,过了好一会儿,边庭才开了口,声音清晰又哽咽。
“好。”
第五十八章 瓦解(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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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长愿休息了两天,也许是药物作用,两天里他总是嗜睡,这日一觉醒来,天都要黑了,边庭不知道去了哪儿。顾长愿苦笑了一下,杵着睡麻的腿站起来。门外,冷风呼啸,他没见着边庭,转身敲了实验室的门。
舒砚一看到他,眼里放了光,抱住他就喊:“来得正好!帮我守一会儿,我实在撑不住了,站着都能睡着了。”
顾长愿犹豫着进了屋:“何一明呢?”
“去镇上了。”
“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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