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以,谢家人回来,褚赫便对他们说明道:那几个人说,去年金州等几地大旱,颗粒无收,许多人成为流民,涌向江南,他们一船人基本都是在江南几处城外被人以做工管粥喝被引走的。
稀粥里下了药,醒过来就捆着手在船上了。
尹明毓吃不下点心,捧着一个杯子,手指在杯壁上无意识地抠弄。
谢钦冷声问:他们可知道是哪家招工?
褚赫摇头,那些流民只要有一口吃的,哪还会管那些。
谢钦手缓缓攥紧,压抑着怒火,冷静道:单是拐卖如此多的人,便可论罪,我即刻上书,请陛下下旨,入兵扫平蝴蝶谷,解救无辜百姓。
褚赫问:戚节度使如今可算是与我们站在一起了?
他说话时,看向的是尹明毓。
尹明毓便道:若是真准备动手,他们肯定不会站在大邺对立之面,只是戚节度使从前也不敢妄动,恐怕岭南军中也有当地安插的势力。
谢钦颔首,沉声道:是以,最好是从外入兵。
褚赫赞同地点头,又思虑道:未免伤及无辜,若是能够想法子在不打草惊蛇的情况下,引兵入南越,兵不血刃解决此事,最好。
谢钦沉思,已有所考量,只是还得京中有调兵旨意,才能里应外合,引兵进来。
他如此想着,便不能再耽误时间,当即便叫人准备笔墨,立即写密折。
二娘,帮我研磨。
他竟然支使尹明毓。
但尹明毓鉴于这事儿干系重大,便没有不合时宜地说什么要酬劳的话,老老实实地为谢钦磨墨。
褚赫离开堂屋,回客房歇下,谢钦坐在书案后沉思片刻,心中组织好措辞,便提笔蘸墨,一气呵成地写下密折。
他没避讳尹明毓,尹明毓便在一旁直接将密折内容全部收入眼底。
待到他收笔,尹明毓道:往后这些时日,州城会极热闹,定会吸引去大半注意力,你们私底下行事,也方便些。
她一直想在州城百姓面前举办的蹴鞠赛,已经准备就绪,且南柯也该进城来准备婚礼了,尹明毓有自信,很长一段时间,州城百姓们谈论的话题,都会是这两件事。
谢钦手臂揽住她的腰身,两人一站一坐,轻轻拥在一起,一切皆在不言中。
气氛正好,忽然想起敲门声,随后谢策稚嫩地嗓音喊道:父亲,母亲!策儿饿了!
谢钦一滞,松开尹明毓的腰,默默收起干了的密折。
尹明毓手搭在谢钦的肩上,同情地拍了两下,然后冲门外道:进来吧。
晚膳,一家三口围坐在一起。
谢策对南越的局势和即将发生的变动毫不知情,无忧无虑地吃吃喝喝。
谢钦面无表情地瞧着他许久,决定道:待到过些时日闲下来,六艺课程便安排上。
谢策地勺子倏地停下,呆呆地望着父亲,啊?
尹明毓怜惜地夹了一筷子青菜,放在他碗里。
谢策幽怨地看一眼不爱吃的青菜,控诉道:都没胃口了
尹明毓瞥一眼桌下他圆溜溜的肚子,没忍住,到底还是伸手按了按。
肚子软乎乎的,极有弹性,她不想按到小孩儿胃,让他不舒服,是以动作极轻。
谢策一下子绷不住,咯咯笑起来扭着身子躲。
等到她不碰了,谢策再想要板起脸,也板不起来了,只能长长地叹一口气,道:大人真是诡计多端。
尹明毓微讶,诡计多端都知道了?
而谢钦注视着儿子,则是在怀疑那位老先生都教了谢策些什么,以前老先生为他启蒙时,明明是严肃正常的
二堂偏房,老先生忽然打了个喷嚏,白花花的胡子全都吹起。
老先生捋顺美须,瞧向窗外,见今夜月色颇美,忽然起了兴致,想要月下与人对酌几杯,便去寻老大夫。
可他敲了半晌,屋里的人说什么也不应声,老先生只得背手挪步,走到褚赫门前,褚小子,来与老夫饮几杯!
褚赫早就累得睡下,应是被吵醒,迷迷糊糊地跟着老先生坐到庭院里,端着酒杯对月片刻,趴睡在石桌上。
老先生摇头叹气,满府里,只有少夫人和小郎君颇有逸趣。
谢钦踏出去的脚又收回,他今日无心饮酒,注定也是被嫌弃的一人,还是莫要出现在先生眼前了。
不过,谢钦看向尹明毓,他知道为他启蒙时正常的先生为何这般了。
尹明毓察觉到视线,回视他,满眼莫名。
谢钦视线下移,落在她手中的桃木剑上,问:为何不挂了?
尹明毓清了清嗓子,若无其事地将桃木剑放远了些,无事,今日让它歇歇。
谢钦:
驱邪避凶的桃木剑也能歇?
不过他早就习惯了,并不说什么,直接进浴室沐浴更衣。
尹明毓看他进去,还煞有介事地拿了两方帕子,一方折起来枕在剑柄下,一方给桃木剑盖上,真就让它睡一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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