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策噘嘴,母亲坏,又欺负我。
他也知道人小力微,拿她毫无办法,便转向牌位,一反先前的惶惑不安,对生母奶声奶气地告起状。
小孩子,就算聪明如谢策,逻辑也差些,起初还在认认真真地告状,后来兴致来了,想到什么他觉得有趣的事儿,无论大小,都要跟娘亲分享。
他也不嫌累,但尹明毓十分怀疑,大娘子要是真能听见,指不定耳朵都要起茧子了。
两个锯葫芦嘴生出个小喇叭,还挺有趣。
尹明毓眼里泛起笑意,平和地看着牌位。
但凡大娘子要是多搭理她几次占便宜是占便宜,兴许就没有后来这些事儿。
不过,往事不可追,往后祭祀,倒是可以轻松些,不如天南地北,随便聊聊。
于是,谢钦听完护卫禀报,神色凝重地踏进来,便听到一大一小两人跟抬杠似的,你一句我一句,在大娘子牌位前啰里啰嗦没完,还都不是一个事儿,各说各的。
一瞬间,谢钦产生了一丝错乱,甚至想要退出去重新确认,他是否走错了。
分明他方才出去时,气氛还不是这般,到底发生了什么?
但是根本不可能走错,而两人实在太吵,牌位在前显得似乎有些可怜,谢钦目光扫过,无奈道:你们吵到耳朵了。
尹明毓和谢策一同回头,看了他一眼,又转回去,继续跟大娘子说话,不过这一次,话题能合上了,因为矛头全转向谢钦,明里暗里说他不好。
谢钦:
他们就是欺负大娘子不能说,欺负他也不能与他们计较。
天色渐晚,谢钦赶紧提出回府,带走两个扰人清静的人。
而他们一离开,微风拂过,烛火轻轻晃动又恢复平静,好像大娘子也松了一口气似的。
三人回到州衙后宅,褚赫便跟着他们进来,一看就是有事儿要说。
谢钦撵谢策去玩儿,随后两人便一起来到堂屋。
尹明毓换了一身衣服出来,瞧见两人都在这儿,疑惑地问:怎么没去书房谈?
谢钦和褚赫对视一眼,皆未答。
这时,婢女们端着各种吃食进来,一一摆在桌上。
谢钦等她们全都放下,便摆摆手教她们下去,说起正事儿。
尹明毓坐下,精致的糕点一口一个。
他们最近大事儿小事儿都爱坐在她身边说,虽然这说明她如今在他们心里不是个寻常的内宅妇人了,可有时候实在影响胃口。
就比如现下他们在说的事儿。
下午时,护卫特意到寺庙之中禀报,为的便是他们终于在港口守到了一艘载满人的船,并且带回来了几个证人。
先前,谢钦派了十几个护卫出去,等了好几日,终于发现蝴蝶谷的人赶着马车过来,精神皆是一凛。
等到夜里,便有一艘行迹可疑的船停靠在港口。
没过多久,有人从船上驱赶下来许许多多神情麻木的人,护卫们便确认,这些人就是蝴蝶谷那些人要带进洞里的人。
他们从马车到达,便开始悄悄准备,埋伏在路两侧,待到马车一经过,几个人一起用石块儿重重地打向几匹马。
马一受疼,忽然嘶鸣起来,便不受人控制,肆意乱跑冲撞,没多久便冲的整个车队都乱起来。
好几个赶马车的人被甩下来,还受了些伤。
一些被绑的人则趁机跳下马车,想要逃跑,有的很快便被制住,受了鞭打,有几个腿脚厉害些的,跑得极快,很快便窜进山林里。
蝴蝶谷的人更熟悉地形,在后头紧追不舍,那些人为了逃命,也不顾黑暗中山林可能会有的危险,拼出命地逃跑。
谢家的护卫们早潜藏在山林之中,一有逃跑的人路过,便连忙按下,捂住他们的嘴。
那些人满眼惊惧,唔唔地出声,奋力踢打挣扎。
护卫们听着动静,低声喝道:想要活命就不要出声。
那些逃跑的人也听到了树叶和草拍打在人身上的刷刷声,浑身紧张害怕地发抖,根本不敢发出声音,甚至不敢呼吸。
等到声音出现在几步外时,绝望笼罩在几个逃跑的人心头,先前抹黑了脸的护卫忽然故意弄出些动静,假作被蝴蝶谷的人发现,窜出草丛,跌跌撞撞地跑起来。
假扮的护卫们皆跑没多远,便故意跌倒,然后被蝴蝶谷的人抓住,按在地上教训:跑啊,再跑啊!再跑打死你们!
护卫们像是忍不得疼,抱头呼痛,又被人抓起来,向山林外走去。
他们的声音越来越远,逃跑的人发现他们逃出来了,才无声地痛哭流涕起来。
那些蝴蝶谷的人数了人数,确认数目都对得上,便放心地继续催促赶路,只是没少对那些闹事的人恶声喝骂。
而其余护卫们则是带着几个截到的人回州城。
那几个逃跑的人虽然听他们说是州衙的人,直到真的出现在进了州城,看见衙署大门,才终于彻底相信下来,一股心气儿卸下来,当场便昏了过去。
谢家三人在寺庙祭拜时,褚赫等着那几个人醒过来,又给了他们一些粥,等他们喝完,才询问正事。
褚赫一身官服,那几个人对他信任,全都如实回答,没有一点欺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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