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大娘子一身气势颇足,容貌也美的有冲击,打眼一瞧便让人觉得有些不好相与。
整个暖阁,无论娘家还是夫家,身份最高的便是姜四娘子和戚大娘子,而谢家主如今是右相,尹明毓算下来,身份又微高于两人。
不过她是继室,又有嫡姐在前,此时便显得有些微妙。
姜四娘子瞧见戚大娘子的眼神,暗暗看了她一眼作为提醒,随后边引尹明毓去美人榻上坐,边道:按理我请你过来玩,该是寻两个与你相熟的娘子作陪的,可我初初认识你,也不好随意安排。
尹明毓不以为意地笑道:姜姐姐客气,能在这样的时节赏百花,我是再没有不满意的。
这时,那戚大娘子语气有些许生硬道:尹二娘子若是喜欢,冬日也可来此闲玩,暖阁后还可赏梅。
姜四娘子笑着附和道:我还建了温泉池子,待到初雪,我给你送请帖。
尹明毓点头道谢,心下则是奇怪,她们的态度,意外的热情,就连初看不好相处的戚大娘子,也在向她示好。
不远处那一群娘子,忽的开始合奏,乐声传来,轻快怡然。
尹明毓注意力被她们吸引,嘴角微微上扬。
姜四娘也含笑望着,忽而道:其实说来,我是听过你的。
尹明毓惊讶地看向她。
姜四娘冲她亲近地笑,是你大姐姐,她有一次与我闲聊,说路过你们院外,瞧见了你和两个妹妹蹴鞠。
尹明毓一怔,眼神越发惊讶。
西角院儿有些偏,和大娘子闺中的院子并不在一处,缘何会路过。
而姜四娘子见她神色,笑容泛起无奈,我也是去尹家做客,没瞧见你们,顺口一问,才知道的。
这时,戚大娘子嗤笑一声,道:她那人,惯常是那副样子,当年我刚入京,瞧见她一副冷脸便恼的很,谁想到是个蠢得。
二娘子,莫要听她口是心非。姜四娘子握住尹明毓的手,笑道,你先前和渭阳郡主蹴鞠的飒爽劲儿,京里好些夫人娘子瞧见都喜欢,极想认识你,何必在府里拘着。
我邀来暖阁里的人,都是好相处的,你放开些便是。
她说着,牵起尹明毓便走到娘子们中间,随手将琵琶塞进她怀里,让她随便弹,不用拘着。
尹明毓不会弹琵琶,可既然姜四娘子让她弹,她道了一句歉,便大大方方地弹起来。
一瞬间,格格不入的难听声音劈进了本来和谐的合奏乐声中。
其他娘子们纷纷惊得忘了继续弹奏,但反应过来,便是一阵娇笑声,还有那性子活泛的,直接捂住了耳朵,嗔道:尹二娘子,这是要了我们的命不成?
尹明毓年纪最小,习惯性地露出一个乖巧的笑,作出来后,一顿,又收了那些后天养成的习惯,大大方方地笑道:我倒是能藏起拙处,可那般平常的弹奏,哪能吸引诸位娘子们的注意,多看我几眼,好教我一整日都欢喜着。
众娘子笑得花枝乱颤,有甚者调侃她嘴甜。
而她这一通乱弹,也不拿乔,爽利有趣的话,一下子打破了先前生疏的壁垒,众人与她再说话,生疏立减。
尹明毓不会弹琵琶,但幼时学过琴,放下琵琶,又主动要弹琴与她们合奏,好挽回些颜面。
姜四娘子和戚大娘子也参与进来,众人同奏一曲又一曲。
一众年轻女子们聚在暖阁里,不谈夫家,不谈后宅,只玩儿些雅的。午间一道用了膳,浅喝两杯酒,又三三两两地坐在一块儿,或是手谈,或是挥毫作画
尹明毓近来读风水,又找了一些鬼神志异的书来看,有一位娘子,是光禄寺卿家的幼子媳妇,姓文,比她才大了一岁,也是新嫁。
文娘子瞧着温温柔柔,竟是也喜欢这些,两人便坐在一处闲聊,因着时不时说起的内容颇为可怖,她们周遭一丈内都没有其他人。
这样闲适的时间过得极快,娘子们陆陆续续告辞,出门便又是别家的夫人。
姜四娘子送众人出去,戚大娘子走到尹明毓身边儿,留了她稍许,却只怔怔地看着一株牡丹,久久不言。
尹明毓看出她有话要说,也不催促,安静地等着她开口。
良久,戚大娘子道:尹二娘子,姜四常呼朋唤友的,你若是想结交有人,她极乐意为你引见。
尹明毓点头,笑道:若是姜姐姐不嫌我麻烦,我一定叨扰。
戚大娘子不是温柔之人,又有些生硬道:你若是闲来无事,也可邀我们,若是有什么事,也尽可对我们开口,我们能帮忙必定不会推辞。
尹明毓含笑不语,只看着她。
戚大娘子移开视线,轻声道:对她的孩子好一些
尹明毓像姜四娘子和戚大娘子告辞后,便上了谢家的马车,一看见车上一身清贵冷然的男子,温和地说问:郎君可是来接我的?
谢钦放下书,诚实地颔首。
尹明毓在马车窗边坐下,笑道:郎君竟然没先问我。
谢钦道:我接我的妻子回府,思虑太多,大可不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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