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羊羔站在食槽边儿上,两只豆圆的眼睛一直盯着她的动作,还不明白她在干什么。
尹明毓拿出帕子擦擦手上溅到的水,拂衣而去,深藏功与名。
金儿和银儿习以为常,视若无睹。
但屋内全程目睹的谢钦:
他这样自律,所行皆有所向的人,实在不明白为何会有尹明毓这样无聊的人,乐此不疲地逗弄孩童,还为难一只羊。
而小羊羔埋下头吃了一会儿草,转头要去喝水的时候,终于意识到水没了,水在院子中间。
咩!!!
谢钦:
尹明毓听到羊叫,走到窗边一看,果然见小羊羔边叫边往院中走,喝完水就趴在瓷盆边儿上,过会儿又想吃草,便又起来往廊下走。
就这么来来回回,边走边叫个不停。
尹明毓的快乐非常简单,看着它奔波,就笑不可抑。
谢钦无法理解,但也包容,没有指手画脚,只等她笑完了,方才说起正事:此番回京,父亲便会升任右相一职。
尹明毓惊讶,右相?!
嗯。谢钦淡淡地说,你这次蹴鞠倒是歪打正着,否则待到父亲正式升任,风口浪尖,咱们全家皆要谨言慎行,你这谢少夫人的威也只能从谢家来了。
那时旁人肯定更加不敢轻易得罪,但忌惮的是谢家,不是尹明毓。
所以她蹴鞠场上虽说做的不算多周全,确实也是立了谢少夫人的威,教人知道她的脾性。
尹明毓没多关注他后一言,犹自感叹:父亲和母亲可真是家中的中流砥柱啊
谢老夫人一心含饴弄孙,她又是个懒得,可谓是上下皆在啃中间,府里若是没了他们二位,简直举步维艰。
想到这里,尹明毓道:回头我教人多寻摸些山珍送回府,让父亲母亲补补身体。
她这般孝顺上心,定是好意,但谢钦观她心性,细思默然。
而尹明毓心念一转,又问谢钦:父亲若是升官,郎君定然也不得闲吧?
谢钦颔首,我自然得为父亲分担一二。
尹明毓目光温柔下来,柔声道:郎君,保重好自个儿身体,家里祖母、母亲、小郎君全靠你们呢。
谢钦眼神也缓和些许,父亲与我会万分小心,不必挂念。
尹明毓轻声应,催促他早些休息。
谢钦离开窗前,尹明毓看向外头小羊羔,眼神越发温柔。
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它已经不是普通的羊,很快便要飞黄腾达,变成右相家的羊了,需得更大的水盆和更长的绳子才能符合身份,也就能有更大的活动范围
瞧,她丝毫没飘,还是这般善解人意。
第二日一早,尹明毓和谢老夫人、谢策一同为谢钦他们送行。
谢夫人仍有些忧虑之心,然只对常嬷嬷细细叮嘱,并不与尹明毓交代什么。
尹明毓老实地站在旁边听着,间或插一言两语,也都是真诚地叮嘱长辈们注意身体,十足的好儿媳。
谢夫人颇受用,难得抓起她的手,亲近的拍了拍,随即对她温和道:去与大郎说说话,不必在我这儿陪着。
尹明毓乖巧地应声,小步走到谢钦跟前,郎君。
谢钦已经透过表象,看到了她的雀跃,没有旁的需要说,只道:二娘,庄子上若有事,随时可送信给我。
他极不明显地停顿一瞬,又道:京里若有事,我亦会送信予你。
他的重点,在信,一来一回。
尹明毓听到的重点,在是否有事,温声回道:郎君放心,我既是答应要照看老夫人和小郎君,必定会尽心的。
这样的交换,她熟,且十分得心应手。
是以还能尽妻子的本分,再三叮嘱他一定要保重身体,她是极挂念的。
而谢钦闻听她所言,手背在身后,拇指摩挲食指指节,片刻后才有些无奈道:好。
御驾启行的时辰快要到了,他们不便耽搁,便上马的上马,上马车的上马车,离开庄子。
谢策出生便跟在谢老夫人身边儿,对于祖父母、父亲的离开,只在起初稍稍表现出一些不舍,等到车队走远了,立时便将他们抛之脑后,撒欢地跑去找羊羔。
他年纪尚小,也是正常。
谢老夫人并不苛责,只叮嘱童奶娘等人照看好谢策,不要磕了碰了。
尹明毓当着谢老夫人的面,当然不会像他一个孩子那般外露,而是耐着性子随在老夫人身后,问清楚她今日的行程和膳食,又关心了老夫人的身体。
谢老夫人初时还没什么,渐渐不耐烦起来,你怎地如此啰嗦?让我清净些吧,我这儿不用你伴着。
尹明毓一副纵容的神情,哄道:祖母,孙媳也是为您考虑。
谢老夫人受不了她那般,我身子骨好着呢,能走能动,不用人日日杵在面前尽孝。
尹明毓顺势便道:那孙媳明日巳时来看您。
谢老夫人勉强同意,催促她离开。
尹明毓告退,踏出老夫人院门的一瞬间,举步生风,浑身都散发着欢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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