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西陵没说“你说”,但放缓的脚步,表达了同样的意思。
夏郁青与他并肩,边走边说道:“有时候我可能心思不够细腻,有的同学也说过我,一直像永动机一样,过分‘正能量满满’,会给身边的人带来压力……”
“谁说的?”
“就……有几个同学。这不是重点,您先听我说完。”
陆西陵便暂且不再出声。
夏郁青继续说道:“我一般不会太把这种评价放在心上,就像有时候别人觉得我土,觉得我尴尬,觉得我没见过世面……我都是能够觉察到的,只不过我有意让自己不要去在意,不然就会变成一种无谓的情绪内耗。所以,我看起来好像是‘屡教不改’,就会有人觉得我大大咧咧,觉得我少根筋……”
她顿了一下,转头看向陆西陵,切入重点,一鼓作气地说道:“我不知道,我刚刚说的话,是不是也是太过直白,以至于显得没脑子。您说我不了解您,或许是的,每个人都不能完全地了解另一个人。真的很抱歉,我可能说了一些自以为是的话。但是……但是我比任何人,都希望能够更了解您……还有笙笙姐。”
陆西陵一时哑然。
他乱发脾气,她却向他道歉。
他垂眼,认真地打量着她。
如果不是真的遇见,很难相信,世界上真有这样的人,她的赤诚没有一丝讨好或者自觉委屈。
陆西陵开口:“你不必跟一个喜怒无常的人道歉,不是你的错。”
夏郁青摇摇头,“别人我不知道,但我认识的你,不是你自我评价的这样。”
“你觉得我是‘好人’。”
“……嗯。”
因为她诚恳的目光,陆西陵终究没有说,“好人”是最肤浅的评价。
说话之时,已不知不觉走到了大门口。
陆西陵抬手拦了辆出租车。
夏郁青拉开车门,转身看着他,这一瞬的目光,则似包含了更多的情绪,她笑了一下,最后对他说:“送到这里就可以了,陆叔叔你去看看笙笙姐的情况吧。还有,您自己早点休息,我觉得您……好像有些疲惫。心是操不完的。我也是,笙笙姐也是……您不要太对别人有求必应。”
不知道,夏郁青见过他在会上一项一项无情驳斥下属的提议,不给半点商量余地的样子,会不会说得出“有求必应”这个评价。
但确实因为最后这番话,陆西陵没跟着上车,“那你自己过去。”
夏郁青点点头。
夜色里,她瞧见他微微倾身,替她关上了车门,将一句音色微沉的“生日快乐”,一并关入车厢之中。
车子启动后,她转头透过车窗往后看,那道颀长身影并未第一时间就转身回去,隔着渐远的距离,她觉得他似乎也在目送着她。
她为这样想入非非的念头,惊得像被掠过车窗的灯光烫伤,迅速收回了目光。
夏郁青重回到KTV。
原本因为寿星不在,大家已经在商量着准备散场了,这一下她重新出现,立即被程秋荻一把拉回到沙发上,问道:“裙子好漂亮!是你叔叔送的?”
几人目光炯炯,被好奇心折磨得要死,在她回来之前,已自发地不着边际地八卦过好几轮了。
“不是,是那个姐姐的衣服,尺码大了,我借来穿一穿。”
程秋荻露出疑惑目光,“他俩不是兄妹吗?你一个叫叔叔,一个叫姐姐?”
这下,夏郁青也不知道怎么解释了,挠了挠额头,“其实他们不算是我真的亲戚,是我的资助人,资助失学儿童之类的慈善项目。这么称呼,是上面长辈的意思。”
程秋荻没多问,“那他人也太好了吧,真亲戚有时候都做不到这么细致周到——刚刚老板过来说有人已经买过单了,还多挂了一笔钱在账上,不管是续包还是点酒都可以。”
夏郁青怔了一下,“……嗯。”
程秋荻玩笑道:“他现在是单身吗?”
程秋荻家庭条件已是相对优渥,她跟着父母出入过一些社交场合,因此能一眼看出,夏郁青称之为“姐姐”和“叔叔”的人,比她家更要高出一个阶层。跟她同圈的一些人,或自己奋斗,或借由婚姻,削尖了脑袋往上爬,也就能稍稍够到他们那一层的门槛。
她有个表姐便是,费尽心机地嫁到了高门,又将肚皮做战场,疯狂追生男胎“稳固地位”,匪夷所思的封建和顽固。
好在她的父母就很开明,不对她的未来做任何限制,结婚也罢,单身也罢,拼事业也罢,“啃老”也罢,都会做她的坚实后盾。
“你男朋友要伤心死了!”夏郁青笑说。
“不管他。谁让他放假回老家都不陪我。”
大家好奇心得到满足,又各自玩起来。
夏郁青拿了瓶冰水,重回到沙发上,苏怀渠起身走过来,到她身旁坐下。
“他就是你的秘密?”苏怀渠开门见山地笑问。
夏郁青差一点被冰水呛住,“……会很明显吗?”
“你是说你,还是说他?”
“我当然是说我啊。”夏郁青一脸茫然,“他怎么了?”
苏怀渠自知他与那位今日方才初见的陆先生并不构成竞争关系,但他明显感觉到了来自对方的敌意。
不过说到底这只是他的直觉,他怕太过笃定会影响夏郁青的判断,思考片刻,方问:“他认识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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