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远山那天上朝回来后,在书房里发了好大一通脾气。
苏昭昭和往常一样,带着西街的点心来看顾时宁。
苏昭昭的容貌越来越明艳美丽,以往眉眼间的锋芒刻薄收敛,变得温和平静,像是撒娇闹人的小女孩终于长大懂事。
听闻前些日子她还在城隍庙布衣施粥,接济穷苦的百姓,一时间人人都夸赞晋阳郡主心善人好。
顾时宁有一种孩子终于长大了的老母亲般的欣慰。
只是有时候她会忍不住偷偷地想念起那个不那么懂事,甚至有些乖戾嚣张的苏昭昭。
不知道为什么,望着苏昭昭柔和的眼睛时,她觉得自己好像是在看另一个人。
她心里惴惴不安,不由有些怀疑,难道是阿招提前重生了吗?
顾时宁很快将这样的想法抛之脑后,若眼前的人是阿招,怎么还会这样坦然地面对杀死她的罪魁祸首。
而她也不愿去面对,心里期冀着,苏昭昭可以一直是视她为朋友的那个苏昭昭。
苏昭昭没有等时宁把点心吃完,便匆匆忙忙的离去。
她要赶着去城门外,为顾长於践行。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顾家把顾长於逐出家门的缘故,这一次苏昭昭没有拉上顾时宁一起。
以往她和顾长於见面时,总会以顾时宁为借口替她掩护。
送走苏昭昭,顾时宁抱着食盒窝在暖阁里。
银霜炭安静的燃烧,发出温暖的黄光。
软塌的檀木小桌上烧着一壶茶,咕嘟咕嘟冒着热气和水沸腾的声音。
顾时宁手撑着下巴,百无聊赖地翻着一本封面空白的小册子。
倏地一阵寒风吹过,寒风钻进后颈,冰凉刺骨,在暖阁里显得格外突兀。
顾时宁疑惑地抬眸,角落里的吊窗被掀开,一抹身影利落的从修竹吊兰之中翻窗进来。
那人稳稳地站定,玄色的锦衣下摆轻晃,带着周身的寒意,暖阁里的温度骤然直降。
顾时宁看清来人俊朗的侧脸,皱起眉,“你不是已经出城了吗?”
顾长於没有回答她的问话,漫不经心在她对面的榻上坐下,目光在小姑娘手肘压住的小册子上一顿。
摊开的小册子上,画满了男男女女赤\裸白条的身子和各种姿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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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
顾长於皱着眉,修长的两指夹住书页,从她的手肘下抽出,轻轻合上册子。
顾时宁脸颊微红,轻咳一声,解释说:“这本册子是宫里的女官送来的,说是让我看看。”
宫里出的春宫册,不管从画功还是内容,比市面流传的那些要好要全多了。
顾时宁想着正好可以用来当作治疗不孕症的辅助教材,还在上面圈圈点点做了不少笔记,例如易受孕,易兴奋,易受伤非常之直白的批注。
幸好顾长於一眼没看就合起了册子,不然真是太尴尬了。
顾长於淡淡扫她一眼,漫不经心地说:“你不用看。”
顾时宁听不懂他是什么意思,什么叫她不用看,难道是萧晏不能人道?
但她转念想起萧晏那副色胚样子,看起来又不像。
顾时宁不想继续这个话题,刻意地岔开话问:“你来将军府做什么?”
还翻窗入室,果然是被逐出了家门的人,连正门都进不得了。
顾长於抬手将揽着的一件裘衣抛给她。
银白色的裘衣划过一条漂亮弧线,顾时宁下意识一缩,还是没躲过,整个人被罩进柔软舒适的皮毛里。
裘衣的重量很轻,但是贴着肌肤保暖极了。
顾时宁抖了抖脑袋,露出她的半张脸,睁着圆溜溜的大眼睛,带着些许迷茫,像极了一只毛茸茸的小雪豹。
果然雪豹毛皮制成的裘衣很适合她。
顾长於手支在雕花小桌上,对上小姑娘明亮懵懂的眼眸,低笑沉沉:“赔你的裘衣。”
那天在长乐坊密道里,顾时宁摔的那一跤,身上的白狐裘衣沾满了泥水,后来一直也洗不干净。
顾时宁一时反应不过来,没想到顾长於竟然在临出发前,还特地来给她送裘衣。
她露出的脖子被软乎乎的毛皮蹭着,藏在宽大裘衣里的手偷偷揪着衣裙。
心中的愧疚感更加浓烈。
说到底明明是她自己没站住摔的跤,却怪到顾长於头上。
顾时宁向来不是无理取闹的人,那天不知为什么,突然就哭闹了起来。
好像是在借着机会,宣泄什么。
宣泄她说不出口的愤怒。
顾时宁的自知之明告诉她,顾长於始终恨她入骨。
从他当年带走的砚台上的莲,从他侍郎府莲花的徽纹,从他午夜梦里声声呢喃。
他绝口不提,可一刻不曾忘记阿招,不曾忘记害死阿招的人是谁。
但这几年,顾时宁常常忍不住在幻想,也许叫了那么久的哥哥,讨好了那么久的人,逢年过节送了那么多的礼物,总该会有些变化。
刑部地牢的一道道鞭子,手腕上铁环倒刺扎出像珠链子的疤,萧晏滑腻的手划过她身上纵横交错的鞭痕时说的话,似乎都在嘲笑着她不切实际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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