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菲然很冷静地告诉他:“一起长大的其他哥哥姐姐跟我们年龄差太远,难道你现在才看出来,只有我跟你才最合适吗?”
是的,她说的是合适,并不是谁喜欢谁。
利益所致,估计他们互相看不上。
余菲然曾嫌弃过周寓骑曲高和寡,跟她们这种按部就班长大的孩子不是一个路数。
周寓骑倒没嫌弃她,而是对她知之甚少,最多的故事都是跟她的男朋友们相关。
周寓骑一气之下飞来了云岚岛。
在国外司空见惯的gap year,对周致霆来说是不可理喻、不孝、丢人现眼。
如果周寓骑从小到大就是扶不起的阿斗,现在继续废物下去,周致霆估计不会反应过激。
这样的废物二代周围太多了。
但周寓骑不一样,哪个骄傲惯了的家长能一下子接受一帆风顺的天才儿子突然泯然众人?
这位父亲绝不容许。
这位父亲当然不肯善罢甘休,既然遣余菲然过来“打探敌情”,后续跟进一定不会少。
周致霆的电话这不就来了。
“菲菲过你那边了,你呆的时间比较长,她人生地不熟,又是一个女孩子,”周致霆尽可能平心静气,免得儿子撂挑子,在外面面前失了周家的风仪,“你照顾好她。”
周寓骑抬眼看了余菲然一眼,人家一个公司都能照顾得过来,哪需要他这种“幼稚小孩”莫须有的照顾。
余菲然稍稍歪了下脑袋,用低沉而礼貌的声音问:“找我的吗?”
周寓骑出了阳台讲电话,反手拉上推拉门。
户外酷暑将他闷出一身薄汗。
“你让她来的?”
周致霆说:“你这话说得好笑,菲菲是一个心智健全的成年人,哪是旁人随便能说动。她比你成熟,做一件事一定有她的理由,你跟着人家多学点。学习人家比不过你,人情世故可比你周到。”
周寓骑冷笑道:“不然你们也挑不上她是不是?”
周致霆胸腔似乎滚着熊熊怒火,沉默便是忍耐,也许下一瞬就要爆发。
但他只是说了句“你妈想跟你说”,然后听筒传来的声音便换了主人。
“阿骑啊,”白韵的嗓音如名字一样温婉动人,“你爸的话听一半就可以了,别全往心里去。”
又来了,周寓骑苦笑,周氏夫妇的拿手好戏。
如果他们对他有什么希望,周致霆会先把要求往120分说,周寓骑必定心生抗拒;这时候白韵出面,给他打折,乖儿子只要做到90分就好了。周寓骑会如释重负,但好胜心会催促他往120分赶,最后的成果可能是100分,正正符合他们的要求。
正如这次周致霆给他三个选择,尽显“仁义慷慨”。
但周寓骑不跟他们玩了,直接弃考,躲到了岛上。
白韵苦口婆心道:“菲菲好不容易休假过去,你就好好带着她玩几天,放松一下,休假就要有休假的样子。”
挂了电话不久,周寓骑手机收到网银转账通知。
白韵刚刚给他转了100万。
“……”
行吧,他倒是一个昂贵的地陪,上次问她要泡妞资金都没这么爽快。
周寓骑拉开推拉门,走进凉爽的客厅,余菲然更冰凉的目光扫过来。
“你想去哪里玩?”
周寓骑租了一辆911,带余菲然转了半圈游客路线。
眼前是日渐熟悉的城区大道,脑中是跟谈迎串过的小巷。
他跟别人呆一起会不断想起她,她带他走跟初恋踏过无数遍的街巷,真的不会有一丝怀念?
临近傍晚,911停在沿海的公共停车场,周寓骑双手抄兜领余菲然沿着栈道随意走着。
“你好像一直在想东西。”余菲然拢了拢给海风吹散的卷发。
“没有啊。”周寓骑下意识地说,随意踢开一颗小石子。
余菲然嫣然道:“你以前就这样,我们一群小孩在疯玩,你一个人经常就走神了。我们觉得你脑袋里一定都是数学题吧,不可思议。”
周寓骑无奈道:“所以你们都不愿意跟我玩。”
余菲然说:“那会大家觉得你高不可攀,多说一句会显得自己特别愚笨。”
周寓骑皱了皱眉,“有那么严重吗?”
他无端发散,如果是谈迎,不但不会自惭形秽,还会给他翻白眼,说他算老几。
谈迎像雨滴一样击打他的心坎,在他唇角撞出小小的笑弧。
余菲然看得有些迷惑,周寓骑表情进展太快,她琢磨不透他的想法。
“真的。”她轻轻说,以前对他说过太多赞美,再重复只显得谄媚。
余菲然一时无话可说。
刚好走到公厕,她便说进去一会。
周寓骑挨着铁索栏杆,颓废垮着腰,掏出烟盒摇出一根,低头护着火点燃。
视野边缘似有一道影子走近,体态婀娜,步态健美,带着一股莫名的熟悉感。
周寓骑抬头,紧忙夹开香烟,挺直脊梁骨,下一瞬就能敬礼一般,用报告长官的洪亮声音喊道:“姐姐!”
谈迎吓一跳,看来的确没留意到他。
“你怎么在这里?”
“……随便走走,”离垃圾桶太远,周寓骑那根烟抽也不是,丢也不是,只好任细弱的白烟偶尔打扰彼此,“你怎么也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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