滚,这是我妹。
哪个好妹妹?异哥你究竟有几个好妹妹?
家里的亲戚!
他把身边苍蝇都赶走,吊儿郎当躺着,调侃笑道:老子又没死,你哭丧着脸干吗?
你要是死了苗靖动动嘴皮子,眼眶泛红,我,我怎么办?
该怎么办怎么办呢,找你妈去,找不到你妈,找你爸,找不到你爸,找你家那些亲戚,再不济还有孤儿院。他语气闲闲,咱俩又没什么大关系。
再说死不了,伤得也不严重,身上的血都是皮外伤,只有骨折有点麻烦,需要静养几个月。
死不了,那如果瘫痪呢?截肢呢?毁容呢?那怎么办?
她清透的曈眸看着他。
欸你他妈说话怎么这么难听?咒我还是怎么着?陈异想了想,要是这样,那还是死了吧,老子自杀。
不然谁管他死活。
苗靖请了几天假,来回奔波在医院和家里,陈异住院要治疗,要拍片,要交住院费,要吃药,要补充营养,基本掏空了两人的口袋,波仔他们凑了点钱给苗靖,勉强维持两人吃饭。
你上课去,不忙吗?陈异躺在病床上轰她,天天往医院跑做什么,这里有波仔他们送饭,不用你管。
苗靖炖了鸡汤,从保温桶里舀出来递给他:我白天在学校,跟老师申请不上晚自习,这阵子住家里,正好公交顺路给你送饭,不耽误我上课。
晚上你就别来了,不安全。他捧着碗,低头喝了口鲜美鸡汤。
苗靖在病床边坐着,呆呆的想了很久,最后扭头看他:我碰见呆毛,呆毛说你那辆摩托车修好了,放在汽修店里不如把摩托车卖了吧。
陈异皱眉,这摩托车可是他的宝贝,改装费可真花了不少。
没钱了。苗靖的手摸进口袋,刚才又去楼下缴费,再过几天就要饿肚子了。
嚣张眉眼耷拉下来,陈异脸庞绷了下,抿了抿唇:得,卖就卖了吧。
不甘心添了句:他妈的。
平平淡淡,和和气气,陈异就这么把这辆酷炫拉风、引得无数声尖叫的摩托车转手贱卖了。
在医院住了半个月,陈异打着石膏、支着拐杖出院回家休养,行动不便,他哪也不能去,只能在家呆着,就算拆了石膏,他腿伤没恢复,不能正常走路,也不想出门丢人最郁闷的不是受伤,而是锐气受挫,陈异从小意气风发,横冲直撞,什么时候浑身是伤,瘸着腿走路这么狼狈过。
苗靖要照顾他,从学校搬回了家里,让呆毛帮她买了辆二手自行车,每天骑自行车上学。
一个要上学,一个限制活动,意味着两人几个月坐吃山空,连最基本的生活保障都没有。
等到家里开始吃煮面条的时候,陈异烦躁得没烟可抽,苗靖看他躺在沙发消沉,T恤皱巴巴如咸菜干,下巴一片青茬,落拓又懒散。
啤酒小妹很赚钱吗?她坐在沙发叠衣服,一天能赚多少?就是卖酒吗?
陈异懒洋洋睁开眼:专业陪酒啊,喝一瓶,客人买十瓶,被男人摸大腿,你愿意吗?
我愿意。苗靖平静回他。
空中猛然飞过来一个打火机,砸在她脑袋上,痛得苗靖龇牙咧嘴。
他起身,气势汹汹拖着腿回房间换T恤,再出门。
你去哪儿?
老子又不是瘫痪,还不能出门了?他扔下一句话,你给我老实在家呆着。
陈异没那个脸去找那群狐朋狗友混吃混喝混日子,当然也没脸去借钱或者歪门邪道搞点块钱,他直接在工地上找了散活,给包工头递盒烟,奉承几句,跟着人家进装修队搞装修,当建筑小工,他脑子灵光,学东西上手快,又人高马大有一把力气,砸墙砌砖当粉刷工特好使。
工资都是当天结算,一天200,也够养家糊口了。
半夜陈异悄悄回来,苗靖看见他头发眉毛上的灰,脏兮兮的衣服和扔在门口的劳保手套,吃惊得半天回不过神来。
买点肉,我要吃肉。他咬牙把钱放下,转身进了浴室洗澡。
这一份工作就直接干到他的腿伤痊愈,收入稳定,生活不愁,工地上也能住人,陈异把脏衣服送回来洗,都需要苗靖用力手搓才能洗干净,等到苗靖暑假,每天去给他送饭帮忙。
暑假天气格外炎热,陈异跟着装修队给人家装修新房,房子还没通电,小空间闷热肮脏,苗靖带了饭盒、冰水、半个西瓜,看见陈异光着膀子倚墙坐在地上休息,地上都铺着报纸和书页,扔着他的T恤,他大喇喇摊开两条腿,一手抽着烟,一手还捏着本书。
不知道从哪儿来的书,也许是用来垫地板糊墙或者别人丢弃不要的,书页破旧泛黄,都是些小说,水浒传、基督山恩仇记、钢铁是怎样炼成的、红与黑、甚至还有一本雷锋日记。
他看得挺认真投入,寸头灰扑扑的,深蜜色的肌肉被汗染得油光发亮,胸肌肩膀上落着蒙着灰尘,肌肉线条被手指抓出一道道红痕和灰迹,苗靖看见他浓密的睫毛动了下,夹着烟的手指翻开一页书,浑然不觉吸口烟,睫毛又轻轻闪了下,缓缓吐出烟雾像一幅静物图,也像一幅静美的男性雕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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