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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到声音,苗靖才镇定下来,心脏颤颤躺在床上愣神,等她换好衣服出房间,已经是一个多小时后,陈异窝在沙发里看手机,看她脸色麻木,冷脸讽刺:见鬼了?
    他一年没回来了,不见鬼见什么?
    没有。她贴墙站,离他远远的,你怎么回来了?
    陈异凉凉瞟她一眼,没说话,伸手撸自己头发,烟灰色头发炸得桀骜不驯,他起身进了浴室,哗啦啦的水声响起,而后带着一身凉气乒乓撞出来,把这些天的脏衣服通通扔进洗衣机,苗靖在厨房下面条,从厨房窗户看见他坐在阳台抽烟,半个身子都悬在窗户外,再犹豫探头问他要不要吃早饭,陈异把烟头扔到窗外,从阳台跳下来,回了两个字不吃。
    老式洗衣机轰隆隆的转,苗靖坐在桌边吃早饭,偷眼瞟见陈异打量了两圈屋子,而后径直迈步进了魏明珍和陈礼彬的卧室,她听见拉开抽屉的声音,知道陈异在找东西,心里咚咚咚敲着鼓,也许他要找的东西已经被魏明珍收起来了而后陈异打开了书桌上的台式电脑,坐在电脑桌前噼里啪啦按键盘。
    中午苗靖要出门给魏明珍送午饭,陈异还坐在电脑面前,看她前脚迈出家门,喊住苗靖,慢悠悠叼着一根烟过来,花衬衫牛仔裤,没骨头似的靠着,低头嚓嚓滑动打火机点烟,烟味燃起,他一口吹灭火苗,一点炙烫热气拂近她的脸庞,他撩开眼睛,直直盯着她。
    别跟你妈说,知道么?烟雾飘在她面容,知道后果吧?
    知道苗靖低眉顺眼,紧紧揪着手中饭盒。
    他冲她笑笑,眸里亮光流动,像碎冰浮动,大手戳她肩膀,把她推出了家门。
    等苗靖从医院回来,家里空荡荡的没有人影,洗衣机里的衣服也被取走,只有垃圾桶里扔着只烟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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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为在ICU签了放弃治疗书,普通病房的医疗条件不够,病房完全走不开人,魏明珍只能时时盯着病床,一边跟人手机聊天,一边看着陈礼彬和墙上的输液袋,也要定时更换尿袋和清理身体,陈异这点倒没偷懒,医生说也要密切注意病人情况,要是呼吸异常或者其他动静,及时摁铃。
    第二天夜里,魏明珍朦朦胧胧听见病房里传来一声极轻的□□声,凑过去细听又没有后续,仔细看陈礼彬面色蜡黄黯淡,熬成了一具皮骨嶙峋的空壳子,魏明珍看着于心不忍,眼里又有怨恨光芒,等到凌晨三四点,似乎又听见病床上的动静,魏明珍心惊胆战过去,俯在陈礼彬面上细听,真有刺刺拉拉的声响,像是挣扎和不甘,男人的眼珠在眼皮下滚了又滚,像是要极力睁眼醒来,两条腿也在无意识抽搐,蹬在床上发出声响。
    一夜两三次这样的动静,魏明珍僵在病床前六神无主,想要去摁铃喊医生来,又心慌意乱顿住动作,冒着冷汗眼睁睁盯着病床上的陈礼彬,直到阳光照进病房,床上的人又回归死寂,输液袋的药水告罄,才想着去护士台找人挂水。
    这么一转身,魏明珍差点吓得魂飞魄散,哎哟瘫倒在椅子上,陈异懒懒抱手倚在门口,黑亮眼睛带着刺刺的嘲讽笑意:阿姨。站了这么久我爸还活着吗?
    魏明珍脸色青白:你,你什么时候来的?
    刚到。陈异耸耸肩膀,熠亮眼神似乎别有深意,怕我爸撑不过这几天,早点来尽孝。
    早上医生护士过来查房换药,检查了下陈礼彬的情况,问病人如何,魏明珍说一点动静都没有,医生摇头叹了口气,后来苗靖也来医院,看见病房里陈异和魏明珍隔着远远的坐着,两人都是面无表情,她手里抱着一盒削好的水果,穿一条白底浅绿色的裙子,两颊被太阳晒得发红,眉眼被热浪烘得细软,把水果分给坐在两人。
    妈。
    哥。
    冰凉清甜的水果咬在嘴里,苗靖挨着魏明珍坐,魏明珍紧张握着她一只手,似乎有意躲着陈异的目光。
    陈礼彬没撑过几天。
    昏迷情况一天比一天差,呼吸衰竭,瞳孔涣散,心脏骤停,医院正式宣告死亡。
    从医院送到殡仪馆再到墓地,速度进行得很快,魏明珍忙里忙外安排,住院结算,后事安排,通知陈礼彬单位和亲戚,陈异和苗靖守着陈礼彬的遗体,从医院跟到殡仪馆到下葬,接待陆续来吊唁慰问的人。
    陈异穿孝服、捧着遗像,低着头,整个人也是沉郁干瘦的,眉眼浓墨深刻,配上那一头标新立异的发色,有股冷漠叛逆的韧劲,爹妈都死了,陈家只剩一个十六岁的儿子,还有一对与他无关的母女,私下议论的人不少,这家里往后的日子该怎么过呢?陈异以后会变成什么样?
    丧事处理完,陈异跟着魏明珍和苗靖一起回了家,魏明珍成了一家之主,里外招待人的态度格外温柔绵软,陈礼彬留在家里和单位的遗物都要处理,她小心翼翼听陈异的意思,陈异没什么留恋,或扔或送,连那台电脑都给了别人。
    关于一家人以后的生活,还没等魏明珍想好陈异似乎改变了爱玩不羁的性格,每天都窝在家里抽烟,把屋子熏得乌烟瘴气,偶尔也出门,但晚上肯定翻窗回家,在沙发上过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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