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一前一后走着,这边只有操场射灯照过来的一点光线,苗靖看不清脚下,深一脚浅一脚试探着往前走,陈异拨开她身边的杂草,路过她,也在前面领路,闷头耸着肩膀,正好把她藏在身后。
走两步,他踩倒脚下的杂草,不屑撇嘴,闷声嘟囔了句:这玩意是进口的,我拿去倒卖,也值不少钱谁让你拿钱过来?没事找事
苗靖微愣。
他步伐走得很快,很快转眼不见,苗靖站在操场边缘,挠挠微汗的脖颈,脸上黏了草籽,微痒难受劲驱之不散,她转身,跟他背道而驰的两个方向,慢吞吞走回寝室,扑在床上,眨了眨睫毛,缓缓慢慢吐出一口气,闭眼蜷身睡了。
此后好长一段时间,她和陈异没有任何交集,但查寝那天陈异当着所有男生的面大声喊她妹妹,这关系就慢慢散布出去,有人问她是陈异的表妹还是干妹妹,也有高年级的女生过来,特意拜托她帮忙递情书或者搭关系,苗靖不堪其扰,摇头装哑巴,有一回她被几个初三女生围着问话,正好被陈异瞥见,他面色冷冷走过来,绷着腮骨,凶冷的目光在几人身上溜了圈,把苗靖肩膀一拧,拽鸡崽一样拧回了教室,而后陈异在学校一口气认了十几个干妹妹,满学校都是喊他哥的女生。
苗靖这个莫名冒出的妹妹就突然失了宠。
还有几个月就要中考,陈异被老李拘在学校不许逃课,晚自习也要考勤,有时候在校内偶遇,他带着一伙人,面无表情耍酷路过,肩宽腿长,走路带风,苗靖往旁边微微避让,柔顺低头,还是有人会多看她两眼。
这个小学妹挺眼熟的,以前是不是见过?
那是异哥的妹妹,你想什么呢你。
陈异飞踹一脚:看路,不该看的你也看?眼睛还要不要了?
异,异哥这个妹妹又是哪个妹妹?你到底有多少个好妹妹?
关你D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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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年六月中考,陈异的成绩出来,分数虽然不够念最好的市重点,但过了区重点的分数线,老李看到分数如释重负,再三叮嘱陈异,让他好好念书,走正道,别走歪,人生那么长,他的未来还没有开始。
陈异暑假罕见回了趟家,他和陈礼彬也有好几个月没有见面,这回没有拳打脚踢,陈异这几年突飞猛涨,身高快要追上陈礼彬,父子俩坐在饭桌边,一如既往的闷头吃着饭,不声不响,各自为营。
说到今年的中考和高中学校,陈礼彬斟了杯酒,想了想,呷了一口酒,慢条斯理开口说话。
上什么高中?三年学杂费又要花多少钱?你从小到大闯祸害人还不够,认识的哪个人不说你是害群之马,再进了学校,那里都是正经学生,你打架斗殴,带坏好学生,败坏校风校纪,搞出点事来,要害多少人?子债父偿,我赔得起?
陈礼彬捏着酒杯一口闷紧,斯文面孔浮了一抹诡异的红晕:去职高念书,我已经找人给你报好名,把你学籍调过去了,学校有机电专业,你读几年出来,我安排你到供电所当个电工就行了,你总要记得,自己怕什么,才不会惹事。
陈异怕电。
他身形凝固在椅子上,颊颏线像即将绷断的箭弦,整个人如一尊冰冷石像,戾气四溢,苗靖和魏明珍坐在餐桌的另一端,大气不敢出的顿住了筷子,苗靖害怕抬头,触到陈异的目光,他幽深黑沉的眸光和她相撞,突然迸出点刺一样的寒亮光,而后猛然奋起掀桌餐桌上的碗筷盘盏噼啪滑下去,陈异抡着椅子朝陈礼彬砸过去,陈礼彬面色铁青,拖着椅子往旁一闪,撞在魏明珍肩膀上,母女两人都尖叫了一声,眼睁睁看着父子两扭打起来。
你他妈的怎么不去死?你逼死了我妈还不够,你人渣、疯子陈异双眼暴红,铁拳一下下挥砸过去,从小到大老子总有一天弄死你
小畜生狗杂种,野种,我生你养你老子才是你老子你,你跟着我姓陈,这辈子都别想我就是养狗养猫养畜生,我也不养你
这场搏斗以邻居围观和好事者敲门劝和收尾,父子反目成仇,很长一段时间都成了邻居茶余饭后的八卦。
陈异带着一身伤痕,冷冰冰拗着脸踹门而出,后来他就再也没有回过这个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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苗靖在这个暑假升了初二,她学习好,朋友少,性格内向,一天大部分时间都在家看书,但总是有点害怕怕陈礼彬,那么斯文温和的人,说话也是有条有理,看着很随和温吞的性格,却会有完全大相径庭的举动,而且他开始在玩电脑的时候酗酒,脸色越喝越白,越喝越斯文。
她不敢和他单独待在家里,总觉心有惴惴,魏明珍也知道她胆小怯懦,有时候也把苗靖带到茶室去,她工作的茶室开在步行街附近,店铺两层,兼有喝茶聊天的静室和棋牌室,苗靖兼职切水果摆盘,自己赚点零花钱。
但苗靖很快就从蛛丝马迹里发觉魏明珍的秘密,店里隔三差五有个中年男人进来找魏明珍,两人一前一后出去,再一起回来,被苗靖看见,魏明珍也没有太慌乱,直说是情人,让苗靖保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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