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姜薇突然提高了语调,把冯朝和店员都吓了一大跳。
她眼里的光瞬间褪去,冷漠地把那幅画放回架子上,扭头就走,再也没有回头看它一眼。
“姜小姐!“冯朝赶紧追上去,边跑边说,“你不是很喜欢那幅画吗?就当作是见面礼,你不用跟我客气的。”
姜薇停住脚步,猛地转过,头看向冯朝的眼睛,“你不喜欢那幅画。”
她的语气冷漠而直接,丝毫不给人解释的余地,像一把锋利的刀,直直地戳进心口。
冯朝怔了怔,委婉地说:“每个人的审美都不一样,这很正常。”
“是很正常。但是我喜欢的东西,我自己会买。”姜薇挑了下眉,冷淡地把后半句话说完,“而不是让它被一个并不喜欢它的人买下来,再以施舍的姿态送给别人。”
“那样,它会很伤心。”
姜薇说完,便大步跨上了电梯,留下冯朝一个人站在原地发呆。
电梯缓缓下行,姜薇的身影一点点消失在视线里。冯朝忽然觉得有点恍惚——
她刚刚说话的时候,眼角好像有一滴马上就要落下来的泪珠。
*
姜薇走后,Sherry里面又变得冷清起来。
店员早就习惯了这种来店里转一圈却什么都不买的客人,神态自若地回到柜台后,整理起印着货品清单的本子。
像Sherry这种小众的店,客流本来就没有多少,能进来消费的客人更是少之又少。
整理完一摞厚厚的清单,又核对了一下昨天的营业额,已经快下午四点钟了。店员打了个哈欠,心想反正也没有客人,要不干脆提前关门下班算了。
这想法才刚冒了个头,她就听见了推门的声音。门上的铃铛发出轻快的响声,她赶紧端起笑脸迎上前去,“欢迎光临,两位需要买点什么?”
纪晗戴着黑色的口罩,半张脸隐没在帽檐的阴影下,冷淡开口:“看看香水。”
“好的,请跟我来。”店员面带微笑地走到一处摆满香水的柜台前,介绍说:“我们店卖的大多数都是知名品牌的沙龙香,您喜欢哪款,我可以为您讲解。”
许恒舟从纪晗身后探出脑袋,瞟了一眼柜台上各式各样的香水,脑袋都要大了,立刻哭丧着脸说:“晗哥,江湖救急,你快帮我挑挑。香水这东西我是真不懂。”
“不懂还非要送?”纪晗瞥了他一眼,没什么耐心地问,“她喜欢什么香型,有没有特别讨厌的味道。”
许恒舟立刻掏出手机,翻找起之前的聊天记录,“我之前拐弯抹角地问过她来着,你等我找找啊。”
大概是很久之前的聊天记录了,许恒舟翻了大半天都没翻到有效的信息。纪晗待的无聊,便沿着过道随意地逛了一圈其他的柜台。
走过那个双层红木架的时候,他不自觉地停住了脚步。
那是一幅很大胆的画。用的是水彩,却带有强烈的抽象派风格,或大或小的色块拧在一起,一切或浓烈或隐晦的情绪皆隐藏在暗流涌动的色彩之下。
很像一个女孩的脸。
而那些颜色是她变化莫测的情绪,甜美的、冷漠的,狡黠的、乖巧的,清冷的,诱人的。
每一种颜色都是一块情绪的碎片,拼凑出一个完整而疯狂的人格。
一个对他有着致命吸引力的人格。
纪晗盯着那幅画,慢慢伸出手,把它拿了起来。
店员立刻快步走过来向他介绍:“先生,这幅画是旅美画家赵梦琼小姐的作品,是她……”
“我买了。”纪晗没有听她说完那些冗长的介绍词,直接开口打断了她。
第10章
雨一直下到了傍晚。
北城的雨季总是冗长难熬,一旦下起雨来,到处都湿漉漉的,透着一股又闷又潮的霉味。
姜薇回到家,洗了个热水澡,抱着条毯子窝进沙发里。风夹杂着雨点打在玻璃窗上,像一首节奏明快的钢琴曲,搅的她心神不宁。
她烦躁地起身,把窗户开了道小缝,就着这场潮湿冷冽的秋雨,靠在窗边抽了支烟。
烟草味裹着冷空气灌进鼻腔,像一支镇定剂缓缓推进她的身体。大脑获得了短暂的清明,姜薇朝窗外吐出一口烟,看向雨中泥泞不堪的夜景。
路灯的光被雨水搅的乱糟糟,和周遭或暗或明的颜色拧在一起,像一幅浸了水的水彩画。
姜薇不由自主地想起了下午在Sherry里看到的那幅赵梦琼的画。
“Romantic……Freedom.”她自言自语,把烟灰掸落在积了水的窗台上。
从旁边的桌上捞过手机,姜薇打开百度搜索了一下赵梦琼的名字,网上的资料和那个店员说的差不多,那幅画确实是赵梦琼封笔三年后的新作,是她“梦境”系列的首发作品。这个系列还有其他两幅画作,但相关的信息暂时还没有在网上公开。
另外,根据赵梦琼本人在社交网络上发表的帖子,这套“梦境”系列完成之后,近几年内她并不打算再画新的作品了。
姜薇皱了下眉,突然觉得有点后悔。
她应该把那套画买下来的。
都怪冯朝,一直在旁边像个老妈子似的絮絮叨叨地说个没完,搞的她心烦意乱,最后甩脸子走人了。
不就是六万块吗。
钱没了可以再赚,但是万一因为她的犹豫,那套画被别人买走了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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