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怎么了?”皇帝惊恐地看向殿外破碎的天空。
“回禀陛下,结界……碎了。”
忽有妖风平地而起,一阵扑向席间李秋庭,一阵扑向相王李时修。隐匿在使臣队伍中的天机阁弟子终于无法继续伪装下去,一闪身挡在相王身前。而那阵妖风却不管不顾,径自从众人身上拂过。李时修只觉身上一冷,那阵妖风已经掠过了他,没有伤他毫分。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席上骤然响起少女短促的尖叫。李时修蓦然回首,只看见一群惊慌失措的婢女,为她们求情的小姑娘却已不见踪影。
妖风退去,六皇子李秋庭和婉宁公主金楚音俱已不知去向。
燕月生拎着奎木狼匆忙赶回皇宫,到底晚了一步。遁入京城的妖族已经得到他们想要的,分成两路逃遁出宫。北齐使者疾言厉色,要求南齐给出一个交代。而南齐皇室一口咬定此事必是六皇子和妖族勾结所为,他们救回婉宁公主后必会将李秋庭交给北齐,任凭李时修发落。
“她有危险!”被困在四象破杀阵中的奎木狼面色一紧,而燕月生只是冷冷看他一眼。
“你想说谁有危险?李秋庭?还是金楚音?”
奎木狼一怔,这才意识到自己根本没有想到少君的安危。他一时间又愧又悔,无奈怎么也无法放下百花羞,只得含羞忍辱回答:“还请司命宽恕在下这一回,在下必定会成功救回婉宁公主,将功折罪。”
“错了,你奉命保护青阳少君转世,自然是先去救明渊。没有自家少君还没救出来,就先去顾着别人的道理。”燕月生在结界上一点,“你去寻李秋庭,金楚音那边有我。”
话犹未了,燕月生感知到了什么,忽然改口:“且慢。你先去救金楚音,李秋庭那边交给我。”
南齐李秋庭和北齐金楚音是天界神族转世,此事在妖族中不是秘密,只是李秋庭身边有奎木狼不离左右。而金楚音待在北齐皇城足不出户,好不容易离开京城南下联姻,又有天机阁弟子在身旁庇佑。妖族难以下手,只得暗中窥伺以待时机。功夫不负有心人,竟然当真给他们寻到了这个绝佳时机。隼族大君越绝书命得力手下擒了金楚音往西,她则带着李秋庭一路向东,好让追兵陷入迷茫失去方向。
隼族飞行速度在鸟妖中一骑绝尘,李秋庭被游隼的爪子牢牢扣着,只听耳边风声呼啸,不一会儿一人一妖便出了京。按理说这是他人生中第一次飞翔,李秋庭却莫名觉得熟悉,并不害怕。
“你是妖族?”李秋庭试探地问。
“是怎样?不是又怎样?”
李秋庭轻叹口气:“你这样抓走我,父皇一定会认准是我和你们合谋,想要害死婉宁公主,他这辈子都不会再相信我了。”
“你说的是刚才那个气数将尽的皇帝?”灰褐色大鸟不以为意,“他算是什么东西?也值得你在意?”
“你如果看不起我父皇,为什么要抓走我?我身上有什么你想要的东西?”
“不是我想要,而是我们陛下想要。”越绝书“哼”一声,“你难道不知道?你们这种神族转世的元神,对我们妖族来说最是滋——”
话音未落,越绝书骤然变色!洒在游隼翅羽上的月光蓦地变作实质,牢牢将她本体的翅膀捆在一处,宛如集市上插了草标待售的鸡鸭。飞翔的隼无力挣脱束缚,眼看将要一头栽在地上。慌乱中越绝书化作人形,拎着李秋庭从月光匹练的缝隙中挣扎而出。
“谁?”越绝书大喝,声音在山间来回碰撞,将彼此推到远方去。只见群山萧条,月光皎洁,越绝书怎么也无法感知到第三人的气息。
“把李秋庭交出来,我可以暂且不计较妖族今日的冒犯。”青年女子的声音自四面八方传来,冰冷有如寒冰,“不然我就把你羽毛全拔下来扎成鸡毛掸子,送给你家陛下掸灰用。”
越绝书先是一慌,随即勃然大怒。她隐约猜出来者是护佑李秋庭的天界神族,境界应该远在她之上。但以隼族大君的骄傲,越绝书决不允许她被敌人这般羞辱!
“如此出言狂妄,看来你对自己的实力很有自信?”越绝书冷笑,手掌按在李秋庭后心,“要不要赌一把?看是你拔毛拔得快,还是我杀了他更快?”
凌厉的杀气从后心传来,瞬息传遍李秋庭四肢五脏六腑,以致他汗毛倒竖。第一次和死亡如此贴近,少年心脏剧烈跳动,将肋骨撞击得隐隐发痛。强大的求生欲望在心底萌芽,李秋庭忍不住浑身发抖,怎么也无法停止。
“你确定要这么做?”青年女子声音严肃起来。
“怎么,只许你——”
越绝书话未说完,只觉手腕微微一痛,随后她失去了手的知觉。越绝书低下头,发现她两只手掌已被齐根切断,鲜血自腕部汹涌地喷溅出来。
一切发生得猝不及防,李秋庭根本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只看见鲜血飞溅。随后他失去越绝书的钳制,毫无凭依地自高空中坠落。恍惚间有什么东西重重砸在他怀中。李秋庭下意识拿起,才发现那竟然是一只切面平整的断手!他张大嘴想要尖叫,失重带来的冷风凶猛地灌进李秋庭肺中,割得他咽喉寸寸发痛,难以呼吸。
“我要死在这里了吗?”李秋庭绝望地想,“不,我还不想死!我不想死!”
“砰”一声,他没有预兆地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纤尘不染的白衣神女单手抱着李秋庭,脸上没什么表情,看上去庄严又美丽,却又带着些许血腥。她伸出两根手指,嫌弃地将李秋庭紧紧攥着的断手拈起来,远远丢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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