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
能御使月亮的人,葛洪只知道望舒神女,嫦娥仙子都未必有这个能耐。而望舒神女昔年向青阳少君明渊表白爱慕被拒,就此割舍情根,待在月宫中一千五百年未出其门。葛洪也没有亲眼见过其人,而且神女望舒每日定时为月亮驾车, 又怎么可能转世成人间一介弱女。
不过若只是驱使月光本身,葛洪倒是又想起了一个人。
“我听闻天庭二十年前出了一场叛乱, 叛乱的只是一介小小星君, 却公然违抗天帝旨意, 在一个夜晚接连斩杀数名神将,其中甚至包括天后亲信大将纪雷刚。最后天帝不知为何,竟然没有直接将她处死,而是将她封印记忆贬入凡尘。”
“我祖父当时费解许久,不明白天帝是在舍不得什么。”
“我从来没有听说过这件事。”明渊转向葛洪,“葛先生不妨细说?”
“这可真是难为我了,我也只是从家人那里听得一言半语,未必就是真实。”葛洪沉吟,“少君若想知道真相,何不亲自去问天帝?”
五方五帝独立于天庭之外,各有其领地,天帝也要给几分薄面。何况青阳氏一族素来骁勇善战,神族混战中曾经令天庭吃过大亏,是连昊天都要忌惮的对象。
“葛天师都不清楚天庭叛乱的底细,我一个外人又怎么能知道。”明渊看着燕月生和颜令仪讨价还价的模样,忽然冷笑,“我只知道曾经与我朝夕相伴之人忽然弃我而去不知所踪,待我奄奄一息之时才发现,她原来一直都想要我死。”
下界转世对神族来说,不过是大梦一场罢了。如果不在意渡劫成功与否,早死晚死其实没有什么区别,早死或许还省些时间,不过也省不到哪里去。毕竟天界一天,人间一年。燕月生执意修改李秋庭命簿令他早早病死的理由,明渊迄今没想明白,也没机会问个清楚。
你真的只是将我看做要完成的任务,没有付出一点真心吗?
你真的如月老所说那般,只是为了帮我渡劫逢场作戏吗?
你真的没有爱过我吗?
明渊不相信,他决定亲自从燕月生口中得到答案。
那边燕月生借幻术从颜令仪眼皮底下逃出城主府,刚一出门,便“砰”的撞上狂奔而来的屠汝陵。屠汝陵“哎哟”一声,就要往后倒去。
“阿陵?”燕月生扶着屠汝陵的肩膀站稳,“你怎么来了?”
“客栈失火了!”屠汝陵原本没哭,撞上燕月生之后忽然委屈起来,“一定是妖族干的!那火怎么都浇不灭,可爷爷还在客栈里!我只好过来找城主,希望他能派人来救爷爷。”
“那你快去吧。”燕月生拍了拍她后背,举步要走,却被屠汝陵抓住了衣袖。
“姐姐这是要去哪里?”
“我要离开乌鹭城了,”燕月生掰开屠汝陵的手,“你若是想救你爷爷,就该快点去城主府上找人,再耽误时间就来不及了。”
“已经来不及了。”屠汝陵不放弃地抓着燕月生,眼泪大颗大颗地往下掉,“楼已经塌了,街坊都说里面的人必死无疑。我知道做什么都已经无济于事,但还是想试一试。”
“那你更该去找颜城主了,抓着我不放又是怎么回事?”燕月生举起手投降。
“我自小被爷爷捡到聚春客栈,是爷爷一手把我拉扯大,可他现在死了,我没有家了。”
屠汝陵那双黑而深的眼睛紧紧盯着燕月生,里面满是惶急和企盼:“姐姐如果想离开乌鹭城,可以带我一起走吗?”
燕月生眼神复杂地打量着屠汝陵,目光中带着审视。
“我不喜欢小孩子,因为会很麻烦。”
“我可以照顾姐姐,不需要麻烦姐姐。”
“那你可以一个人在乌鹭城过得很好,乔掌柜想必给你攒了不少家私,光是他从我这里敲诈走的银两,就足够你使好长一段时间了。”
“可那些东西都被火烧没了,”屠汝陵手指紧紧攥进燕月生胳膊里,“而且我也不想一个人生活……会很寂寞。”
燕月生难得沉默一会儿,随后她像想通了什么:“你是打定主意要缠着我了?”
“不是缠着,”屠汝陵声音低下去,“只是我现在熟悉的人只有姐姐,姐姐不是说会一直教我下棋吗?不能半途而废的。”
燕月生冷笑一声,屠汝陵不安地抬头看她。然而燕月生神情自若,半点没有之前嗤笑时的冷漠。
“那你要跟我走吗?我现在要出城,今晚应该在野外过夜。如果你当真想和我走,马上就得离开乌鹭。”
到这个时候,城门早就落了锁。燕月生浑不在意。她径寻了偏僻小道,带着屠汝陵到城墙下。城中热闹无比,城下四顾寂然。燕月生抬头估计一下城墙高矮,大约五六丈高矮。
“害怕的话就回去,现在后悔还来得及。”燕月生摸了摸城墙,回头看向屠汝陵。
“我不害怕,”屠汝陵拉着燕月生的手,“姐姐不要丢下我。”
燕月生也不再问下去。她抬头看向城楼,原本静静洒在城墙上的月光忽然蠕动起来,化作一条极长的白色布匹。绳索一端拴在城楼上,另一端垂在燕月生手边。燕月生先将绳子绑在屠汝陵腰间,随后将裙角扎在腿上,顺顺利利地拉着绳子爬到城楼上。
“姐姐。”屠汝陵在城下小声叫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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