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宁筝有些恍惚。
恍惚于这突如其来的态度转变,也恍惚在路灯照射下被雨雾缭绕的锋利眉眼。
“也是。缺什么买就是了,收拾什么。”
她耸耸肩,拿出车钥匙往驾驶座走,裴鹰站在她身侧倾斜着伞柄。
余光朝身后瞥了一眼:宅邸漆黑,一如来时。
转过头,眼前少年的衣摆在风雨中猎猎。
罢了,看在他好看的份上,先不计较他刚才死活不愿意开灯的执拗了。
厉宁筝甩了甩脑袋,坐进驾驶座,从他手里接过伞,往后座地下一抛。接着打开抽屉,拿出一条毛巾,随手扔在裴鹰滴着水的头发上。
“擦一下。”她淡淡地说。
毛巾顺着裴鹰的头发滑落,落在他膝盖上,快滑落在地上时,着裴鹰拿起毛巾胡乱擦了擦。
厉宁筝的目光顺着落在他攥着毛巾的指节。
清透的皮肤包裹着修长而完美的指骨,好看极了。方才昏暗看不清,此时灯光照耀,她清晰看见了他指缝间凝结的暗红色。
她微微蹙眉,正想说什么,就看见他出神地看着她爱车的内饰,宛如进入无人之境。
没有男生能抵抗住超跑的诱惑,豪门小少爷们更是今天一辆法拉利,明天一辆兰博基尼,后天再兜兜迈巴赫,宛如集邮一般。
她稍微同情了一下这位从云端跌入谷底的裴小少爷,压下了心中的疑惑,清了清嗓子:“想开吗?”
裴鹰转头,答非所问道:“曜影太端庄。”
言下之意是,不算他最喜欢的车。
“可是我喜欢。今天天气不好,毫无敞篷车用武之地。”厉宁筝勾唇,发动了车,轰隆冲出,“等你成年了带你去车库挑,喜欢哪款开哪款。”
裴鹰:“……”
“有话直说。”厉宁筝透过后视镜看到他阴翳脸庞中泛起的纠结。
裴鹰动了动嘴唇,喉结上下起伏,欲言又止。
抬眼窥见后视镜里厉宁筝耐心而期待的眼神,紧张地吞了吞口水,开口说:“我也是有尊严的。”
“啊?”
突然说什么呢?
“真的只是给我一个住的地方吗?”
裴鹰声音中带着警惕。
“嗯?”
不然呢?
裴鹰眼皮跳了跳,严肃怀疑她在装傻。
想到厉宁筝刚才一掷千金的架势,和任由他去自己车库挑车开的爽快……心中隐隐浮现出一个可怕的念头。
“你确定不是要……养我?”
作者有话要说: 裴鹰:这真不是把我当男宠吗?太过分了!
筝筝:我不是,我没有,别乱讲!
若干年后——
裴总:她怎么还不来宠我?
厉总:听说努力赚钱收购才能让裴总变全职先生金屋藏娇!
☆、第3章
“……”
裴鹰话音落后,车内一片死寂。
厉宁筝闻言,没有回答,抿着嘴唇开出小区,沉默着一脚油门轰上环线,直到进了自家车库始终没有说一句话。
她下车前瞟了裴鹰一眼,见他背脊僵直,垂着脑袋,两手放在膝上紧紧攥着那块毛巾。
漂亮的瞳仁微微抖着。
俨然一副不习惯她这幅喜怒无常的模样。
“愣着干嘛,下车。”
她语气平静,说完便探身离开。
走了两步,转身锁车时,裴鹰正关着后座的车门,被她扔在后座的雨伞握在他手上,湿漉漉的,水滴顺着他的指尖一滴一滴落在地下。
厉宁筝无声叹了口气。
说实话,她并不意外这个十七岁的少年能堂而皇之说出那句话。
“富贵传家,不过三代。”
严格算,裴鹰恰巧就是裴家的第三代。
他父亲裴世诚作为一个不折不扣的富二代,年轻时的种种风流事迹到现在还在厉宁筝他们这群小辈中传播。
她来南城前,哥哥跟她分析过南城豪门圈的关系网,直言裴家从裴世诚接手那日,就注定了日后的颓败之势。
作死到如今破产和牢狱双重灾难加身的地步,作为南城资本博弈的牺牲品,倒也不算无辜。
而裴鹰在父亲身边,自小耳濡目染,能第一直觉有这种意识……也不是没有可能。
有哪个孩子是自愿长歪的呢?
听贺盏说,裴夫人当年临走前最后悔的事情就是自己总是耗在医院治病,没能多陪陪孩子。
想着想着,厉宁筝的步伐就慢了下来。
很快就和裴鹰并肩走成了一排。
在门口停下,厉宁筝抬手输入指纹进屋,往里走了两步,回头却看见裴鹰笔挺地站在门外一动不动。
她转身,倚着门框,抱臂看他。
“说跟我走的人是你,不进来的人也是你,觉得我很好脾气吗?”
裴鹰抬眸,沾水的黑发垂在额前。
“你没回答我的问题。”他说。
厉宁筝眉眼忽地一弯,轻笑起来。
“我直说了,我不是什么好心圣母来替贺盏照顾孩子。本来只是想送你去禾沁住的……”
“但是?”裴鹰冷静地反问她改主意的理由。
“但是你太对我胃口了,全方位符合我的审美。长相,外形,身材……”
裴鹰眼皮跳了跳,手上隐隐鼓起青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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