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散骑捏着酒杯哈哈大笑:“怕啊,怎么不怕?可是沈大人,您以为您还出得去吗?”
三百精兵人堆人地压在地牢内外,不会给人任何可乘之机。
“您是最循礼法之人。”赵散骑唏嘘,“可眼下,只要您还循礼法,那就是死路一条。”
他揶揄地道:“某很想看看沈大人自己打自己的脸会是个什么模样。”
不循礼法,他便能使诈金蝉脱壳,也能买通人偷梁换柱。可那样,他还能义正言辞地站在朝堂上,指责旁人的过失吗?
比起直接杀了他,赵散骑觉得这样的折磨更加痛快。
他笑着指了指自己身后的看守:“这三百个人,都是上有老下有小的,大人只用给几金,他们其中就必有人会叛我,要不要试一试?”
沈岐远沉默未答,赵散骑大笑着就离开了地牢。
“这怎么办?”扫了一眼外头死死盯着他们的人,宋枕山低声道,“众目睽睽。”
若没人盯着,他们还能使些法力离开,可现下这情形,两个神君竟都有些无可奈何。
破山门的条例,他们会被剔除神籍。破人间的条例,以沈岐远的性子和立场,会再也无法做宗正,惊鸿的案子自然也就无法再查下去。
沈岐远没有说话,似乎也在想出路,可时辰一点点流逝,四周除了死寂,什么也没有。
这是一个无解的僵局。
也不知过了多久,两人都睡了一觉再醒来了,四周还是一片黑暗。
宋枕山有些烦躁:“咱们似乎没得选。”
不拼杀出去就会被一直关在这里。天律虽然严苛,但事出有因,上头的神仙总会给他们辩解的机会吧?
沈岐远摇头。
没有机会,天律从不宽恕任何人,他们拼杀出去便就是选择将千年的修为都作废。
宋枕山深吸一口气,忍不住嘟囔:“这么多年的供奉,怎也不见老天偏袒。”
他话刚落音,地牢顶上的石门突然就震了震。
牢里的守卫登时戒备,齐齐执着刀剑围过去。
石门安静了一瞬。
但下一刻,那坚固无比的大门就轰然裂开,碎石飞溅,白灰倾洒,离得近的守卫被灰洒了满脸,闭着眼哀嚎出声。
寂静的世界在此时重新喧哗起来,沈岐远抬眼,正好看见刚从破碎的门洞处洒进来,伴随着纷纷扬扬的灰尘,柔和又明亮。
宋枕山很是意外:“老天真显灵了?”
“老天显不显灵我不知道。”一只绣鞋顺着光踏下了台阶,随之而入的是一抹鹅黄长裙:“我只知道神仙是不显灵的。”
沈岐远怔然看过去。
如意长眼温软,眼神却恶劣又鲜活:“区区地牢,竟能将大人困个一天一夜,真是好出息。”
“小心!”来不及说什么,他便看向她身后,瞳孔微缩。
如意头也没回,鲜红的挽臂一甩,柔软的轻纱就如同铁链一般,将后头扑上来的几个守卫缠作一团。
“愣着做什么?”她挑眉,“走啊。”
牢门上的锁应声而落,沈岐远却是没动。
“你不可伤人。”他脸色很难看。
天律饶不了他和宋枕山,又岂能饶她?
宋枕山倒是先反应过来了,连忙将他拉出去,打掩护似的道:“柳姑娘这是拳脚功夫,不碍事的。”
妖怪伤人只有青神能惩,但青神记忆全无,哪还有人能管得住她。
“快走快走。”宋枕山将沈岐远拉上了地面。
如意跟在后头出来,挽臂飞舞如同两条巨蟒,抓过水池里的山石便重新压上了地牢口,困住里头的百余兵甲。
再抬眼看向四周,剩余的兵甲都在朝这边围堵。
她微嗔,用挽臂缠住宋枕山,再拉过沈岐远的胳膊扛在肩上,便飞跃上了屋檐,一路往前疾驰。
有那么一瞬间宋枕山觉得妖怪也挺好,不像他们神仙这么拘束,来去都自由如风。
但下一瞬,他就被可恶的妖怪给扔下了屋檐。
“你做什么?”他毫无防备,差点摔着。
如意努嘴指了指下头这间屋子:“赵散骑的书房。”
宋枕山定睛一看,这才发现柳如意没有带着他们逃出赵宅,而是反向跑到了更里头。
沈岐远站在她身侧皱眉:“这是偷盗。”
如意好笑地问:“大人原是来这里做什么的?”
“搜查证据。”
“可过了明面上的手续?”
“刑部司和宗正司的文书皆在。”
“那不就得了。”她哼笑,“一切都合规合矩,证据落在你手里,怎么能是偷盗呢?”
沈岐远摇头想再说,远处隐隐传就来一些吆喝搜查声。
如意不耐烦地催了宋枕山一声:“快些。”
宋枕山立马闪身进书房,翻手捏诀,极快地将沈岐远要的证据给寻了出来。
可惜守卫还是抵达了:“在这边!”
大量兵甲蜂拥而至,如意神色一凛,也顾不得许多,甩挽臂将宋枕山捞起,便提一口气,从书房屋顶直直飞跃出院墙。
这两者之间的距离少说有百丈,若不动用法术是决计越不过去的,所以如意捏诀沈岐远并不奇怪。
但奇怪的是,他没有感觉到熟悉的法力流动,反而是嗅到了一丝——妖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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