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就是明知故问了,整个临安城都知道,铺面就是供神街的最赚钱。
如意兀自擦着眼泪:“现在说这个早了些,明日去柳府,若能顺利拿到家母遗物,我自是有三处好铺子愿意推举给侯爷。”
她说得意味深长,贺泽佑毫不费力地就听出了弦外之意。
愿意拿三处铺面给他?真是好大的手笔。看来柳如意虽然不似从前那般心悦他,但也是个重感情的人。
这笔买卖很划算,他没有不做的道理。
但,为防柳如意反悔亦或是有什么后招,他还是先将遗物拿到自己手里,到时候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便是万无一失。
打定主意,贺泽佑迫不及待地准备起来。
柳太师与他有些嫌隙,想轻易让他点头没那么容易,所以去柳府这日,他不但带了柳如意,还带了几个手脚极快的梁上君子,做两手准备。
碍于侯府的地位,柳太师没有拒收拜帖。
一进门,贺泽佑看着老太师那难看的神色,先没提要求,反是说了一句:“晚辈听说府上最近缺人,好端端的家奴,也不知怎的一个死在池塘里,一大群死在苍耳山上。”
谈判么,要的就是上来就捏住对方的弱点。
座上的老太师果然皱起了眉头:“蔽府的事,就不劳侯爷操心了。”
“好歹也算半个女婿,太师不必与我见外。”贺泽佑坐下来,“我与如意有缘分的,以后说不定还能成一家人。”
说到这里,他话一拐,便道:“如意颜色倾城,想来是继承了柳夫人的美貌。”
骤然提到这个人,柳太师戒备了起来。
他承了开国以来的第一份天恩,与他不对付的文阁老为了找他的把柄可谓是费尽了心思,所以他迅速地将何氏相关的人员都处置了个干净。
好不容易睡了几天安稳觉,宁远侯现在来提起他夫人是什么意思?
难道他手里有了什么新证据?
想起这人即将是文阁老的女婿,柳太师眼眸眯了起来。
贺泽佑未曾察觉到什么,觉得话说得差不多了,便朝门外道:“我今日带了份礼物来给太师瞧瞧。”
他这句话是真心的,在他看来,柳如意毕竟是他亲生的骨肉,父女两人许久不见,带来看一眼总是没错的。
然而,柳太师的脸色却在看见跨门进来那人的时候骤然惊变,手边的茶杯都被他碰倒下去,砸了个粉碎。
如意似是被茶水溅着了,敛着衣裙小退半步,嗔怪地看向他:“太师怎么这般不小心。”
“你——”柳太师骇得嘴唇都发白,站起身来往旁侧躲,“你怎么会,怎么会?”
他亲眼看着咽气的人,怎么会还回来?
是了,派去埋坟的人都不知为何死在了苍耳山,她坟上还没有立阵。
“别过来,别过来。”柳太师边摇头边摆手,眼里满是惊恐。
贺泽佑看他这反应,不由地纳闷:“太师怎么了?”
他是真的好奇,但听在柳太师耳朵里,就有些故意为之后的幸灾乐祸。
柳太师抓着椅子扶手,强自镇定下来,只朝外喊:“来人,来人,抓住她,把她给我抓住!”
几个家奴涌进来,很轻松就制住了如意。
如意乖乖被押跪下去,无辜地看向贺泽佑:“侯爷,我当真这般罪该万死吗?”
贺泽佑有些不忍心,他觉得她受这样的罪到底与自己有关,于是还是劝了太师一句:“骨肉连心,太师怎么舍得呢?”
你怎么舍得呢?怎么舍得杀了自己的亲生女儿呢?
——柳太师这么听进耳朵里,整个人都颤抖了起来。
贺泽佑知道了他手刃骨肉之事,不但知道了,还带着柳如意回来要挟他!
他们想要什么呢,要他的身家钱财,还是要他身败名裂?
想起文渊生那张可恶的老脸,柳太师连连摇头。
不行,他不能倒下,他还要一步步给自己的儿子铺路,他还要看着宣和位极人臣光宗耀祖,怎么能被这个后生小子给吓唬住呢?
强自冷静下来,柳太师恶狠狠地盯着贺泽佑,开始盘算当下取他性命的可能性。
一个侯爷死在他府上,他怕是也无法交代。
那该怎么办呢?
柳太师垂了眼,颤抖着嗓子道:“老夫今日身体不适,无法再待客,侯爷先请吧。”
贺泽佑不悦,他话还没说完呢,这未免也太失礼了。而且,遗物还没拿到,怎么去换那三间铺面。
可是,不等他再多说什么,旁边的官家居然就上来动手请他了。与此同时,几个家奴扭着柳如意往后院的方向走。
贺泽佑急了:“我带来的人,你们还敢动她不成?她现在可不算太师府的姑娘!”
柳太师冷冷地睨着他,转头吩咐身边心腹:“亲自送侯爷上车,到供神街再下,带那边的爊肉回来给我。”
心腹听懂了,拱手行礼,随着宁远侯出门上车。
柳如意押到了后院,贺泽佑也活不过供神街,柳太师想松一口气,却总觉得心里堵得慌,好像有什么厄运要临头了。
这种没由来的不安转眼就找到了原因。
“老爷,宗正司的沈大人来了。”家奴与他禀告,“并着龙渊阁的文阁老和刑部司的卓大人,已经在门口等了一会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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