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就不再说话,而是捧着饼安静地抬头看天上的满月。
“你以后不要突然说这些话了,正经姑娘是不能听这些的。”奚容见气氛有些静,不自在地开口。
想到世人对风尘女子的鄙薄,奚容不明白柳行儿为何一心要做个小倌。
“世人都看不上的行当,为何你要去做那依附于人,卖笑的活,就没想到着靠自己做成一番事业吗?”她问。
柳行儿将那月饼又包了起来,说道:“你们女子打一出生,又看德行又看样貌,为什么只看这些,不就奔着的就是这辈子讨个如意郎君去,
我呢,打小就在象姑园里长大,谁都不会把出去卖当见不得人的事,都铆足了劲儿要当最红的那个,没办法,摆在前面的路就这一条,你不走过去,之后留给你的连路都不算。”
“可你已经出来了,为何要回那里去?”
“在相公堂子里卖力气,和在这里卖力气没什么不同,师父教了我通身的本事,为何要荒废着?象姑你是打有钱人家跑出来的吧,模样生得不好,但能有这么多银子,大概有钱人家的女儿,你又为什么还要跑出来呢?”
听见柳行儿反问她,奚容虽不会将自己的底细教出来,但一想觉得他说得对。
女子找个好郎君依附着才是这世道认可的正道,她自己原就是个离经叛道的,凭什么觉得自己就比柳行儿聪明呢?
既不知自己这条路走得对不对,更没资格去置喙别人。
“那你以后在铺子里不能再说那些秽语。”她这个要求总是没错的。
“你还真是个大小姐,行吧行吧。”
柳行儿嘟嘴,他师父教过,要想床事办得好,让客人痛快,办事时说些适当的秽语才更刺激,是以他被教的满肚子里没装什么好话。
“我不天天这样说,怕自己将来生疏了嘛,”他时不时总要练习一番,秦淮河的竞争可大呢,偏奚容不让讲,真是憋人,“今天我听那些花娘说的才厉害呢,一下就让人抬头了,跟点火似的。”
“那你就在自己屋里练。”她斩钉截铁。
柳行儿十分笃定,这个丑女就是看上了他的脸对他有心思,又放不开,怕听到自己那些话更忍不住扑了他,才不准他开口。他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
奚容这时又说:“明日随我去城隍庙吧。”
“好呀,逛完秦淮河逛城隍庙,也不错。”柳行儿开心地说道。
明月万里,正是思亲之时。
奚容不再说话,仰头看着圆月,便想起了宫秋庭揽她在怀,手把手点在书册上教的那一句“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来。[1]
她此际最该思念的,该是奚竹才对。
教她诗句的人望着同样一轮月色出神,想的却是那位诗人的另一首词。
吉光一进院子就见主子站在廊下,身影伶仃,连披风也不知何时滑落在了地上。
苏州的中秋夜已经有了一些凉意,何况宫秋庭还大病过一场,自病好后时常恍惚出神,让人担忧。
吉光心底叹了口气,主子的病耽搁了许多时日,病好后硬是处置老夫人身边的黄嬷嬷,宫家上下乱了一阵子,大公子也直接回幽州去了。
之后主子更是将自己关在阁上三个月之久,拖到如今,他们才在中秋这日才抵达了苏州。
他秉道:“主子,线人都已安置在信王旧产内,不日就应有消息了,信王子有了新消息。”
宫秋庭沉暗到幽蓝的眼睛这时才终于动了动,看向吉光。
“当年信王幼子的乳母及一众亲近侍候都人都已自杀,但乳母生前曾向女儿提及,幼子后颈下左侧有一粒红痣,青胥那个并没有。”
“知道了。”宫秋庭摆手示意他下去,
吉光犹豫了一下,说道:“张太守邀您到秦淮河流云楼接风洗尘。”
他说完这句,许久未得理会,再抬头时,宫秋庭已经转身要离去,“听说城东的城隍庙算命的甚灵,明晚就去那吧。”
主子这是魔怔了。
作者有话说:
Ps:柳行儿早早就磨灭了羞耻心,想当小倌是被剥削而不自知,奚容也不会有这么高的现代觉悟跟他说这样不对,但还是要在这里说清楚啊,柳柳的梦想是码字工是不认可不认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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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算命
惊喜的是, 第二日午后,就有两位小姐进了白熙香料铺子。
见到奚容的谈吐和接人待物都十分得体,就知道这柜台娘子是个不错的。
铺子虽小, 内饰却极为雅致,处处带着女子的细腻心思, 沉香、龙脑用的也都是好料,来客都是清雅的小姐,自然喜欢。
奚容将店里制好的香丸都端了出来, 小姐们挑了喜欢的,有那日试过但暂没货的,也都留了定金,来日送到府里去就是。
“为何叫香料铺子,寻常不都是胭脂铺子?”小姐出来了还意犹未尽, 看着招子问道。
奚容笑着将人扶上马车, 说道:“让孙小姐见笑了, 我不善制胭脂,愚心就一窍,专门研究这香丸、香线。香片之类的东西, 把一种做好了才厚着脸出来开了铺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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