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
波光粼粼的泳池边,许曼言斜倚在沙滩椅上纳凉,拿了一本《养小录》,边看边念。
傅临江同躺在一张椅子上,闭目养神并未睡着,微微睁开眼,长睫颤动:“你不是在看菜谱吗,怎么念起诗来。”
许曼言将书拍到他脸上,“自己看,暗香汤的做法。”
她伸了个懒腰,“古人的饮料,好想尝尝什么味道,听名字就美得不得了。哪怕真的不好喝,也会觉得这份意境和制作过程够让人心旷神怡的。”
吃痛之下,傅临江比刚才清醒了些许,将书从脸上拿开,手指翻动书页。
边看边皱着眉头念:“腊月早梅,清晨摘半开花朵,连蒂入瓷瓶。每一两用炒盐一两洒入,勿用手抄坏。箬叶厚纸密封,入夏取开,先置蜜少许于盏内。”
许曼言泳装下露出的白皙长腿在余光中晃动,她手脚并用,倦懒得像只树袋熊攀着他。
“可惜现在已经是夏天,要不然自己试着做一下,咱们家园子里有梅花树吗?”
“没有。”
傅临江心间发烫,喉结滚了滚,将手上的书松开,掌下肌肤太过细腻柔软,他忍不住埋头在颈窝处深吸一口气,修剪得半长不长的头发蹭得许曼言咯咯直笑。
“你吸猫呢你,痒死了!”
傅临江闷声说,“亲爱的,有点热。”
回应他的,是“扑通”入水声。
许曼言在水里游了一圈,动作轻盈而优美,像条真正的美人鱼,她明明知道他是什么意思,知道他想干什么,却俏皮地笑着往他身上泼水。
“热的话,下来游泳啊!”
鱼/水之欢,其乐无穷。
傅临江痛痛快快起身,下水捉鱼。
………
回忆如潮水涨退,涌着洁白浪花袭来,又砸在暗黑礁石上退去。
许曼言放下杯盏,“喝完了,现在可以说吗?”
如果不是肚子不合时宜的发出咕咕声响,说这句话时的冷硬一定显得更有气势。
傅临江唇角露出浅淡笑意,为了不惹恼她,稍纵即逝的敛去。
他这个人,一旦下定决心,知道自己想做什么,哪怕天大的事情,状态反而不紧绷而是松弛下来,此时坐在椅子上,半截袖子挽着,周身透出种沉静的清贵禁欲感。
许曼言撇开眼,她不吃他这套。
至少现在不吃,以前那是误入迷途,如今已迷羊知返。
傅临江:“边吃边说,反正你也饿了。”
许曼言既讨厌自从进入画语江阁后,一步一步踩着傅临江给她设计好的坑,情绪按着他的安排被拉扯,又不得不承认,本来中午没吃多少东西的她眼下是真的饿了。
还有,画语江阁的菜色色香味俱全,也是真合她的意。
好在傅临江终于不再卖关子,将话题带入正题。
“曼曼,西米是我的孩子,对吧!”
许曼言放下筷子,抬眸。
她本能地想否认,但在与傅临江对视的那一刻,看清楚目光的了然和笃定,又忽地明白,挣扎无意义。
傅临江已经知道了,否认也没用。
“是的。”
她若有似无地笑了笑,淡声道,“但那只是生理上的,情感上,法律上,她和你没有什么关系。”
“曼曼。”
傅临江喊了声,声音又低又沉,里面掺杂的情感让许曼言皱了皱眉。
“我知道你恨我,所以不愿意她和我产生交集,不愿意我们父女相认。但是你有没有想过,我们俩一起陪在她身边,对她的成长才是最好的。”
听上去毫无说服力,许曼言无动于衷。
“傅先生,你的话错得离谱。首先,我并不恨你,和你离婚以后,我只把你当成一个普通的陌生人,没有一丁点打算将多余的时间和情绪放在你身上。”
系统打脸值叮咚作响。
许曼言眉毛微微挑高,再接再厉:“其次,怎么样对西米好,需不需要你当她的爸爸,我心里明白。西米她拥有很多人的爱,远比你那贫乏的认知所能知道的多得多。不和你产生联系,就像我摆脱你和你离婚一样,她只会更快乐。”
傅临江心直直往下沉。
他专注地看着许曼言,眼睛黑而亮,里面的创痛直白露骨。
本来无所有,其实已经没有什么好失去。
他知道一直没有将感情翻篇,一直抱着过去不放的人是他,却没想到她已翻篇得这么彻底。
连恨都没有了吗?
存在感微乎其微。
但若是被几句话逼退,他就不是他了。
傅临江沉声道:“曼曼,你不用答应和承诺什么,我只是希望你只要不那么坚决抗拒我对你们的接近。我保证我没有一丝恶意,无论我做什么,你只要说不,我就停下,可以不可以?”
许曼言垂着脑袋,沉默不语。
她可以选择拒绝,然后像之前一样再收获几十打脸值。
又或者放长线钓大鱼,给傅临江希望,又让他失望,就像她原本计划的那样作为最后的报复,只是意外的又扯进了西米。
表现得像是意志有所松动,许曼言抿了抿唇。
“就算我已经和别人在一起,你也不在意吗?”
怎么会不在意,在意得那天差点失控,恨不得将爱德华往死里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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