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岛敦坐得不太舒服似的,拧着身子看向我,他应该是在场唯一对这段内容有明显反应的读者。
然后因为发现我们都没讲话,他就又默不作声地重新拧回去了。
我们就这样顺着继续往下读。
片段回忆结束,我从昏迷中苏醒,我躺着,太宰站着,我们理智讨论了安吾和mimic和接走安吾的黑衣特种部队,我们都像是对于安吾背叛这件事接受度十分良好的样子。
第一次,我试着去揣测那个我当时的心情。
在此之前,我要么是直接带入「故事」,要么是完全不能带入,并没有尝试过思考文字描写之外的东西。
但或许是「胡须男送书」这个情节激发了我的想象力,我开始想,那一个我是否正在极力压抑着某种情绪呢?
被自己堵上性命去信任的安吾当面背叛,不得不接受朋友少了一个的事实,昏迷之前感受到强烈的孤独,苏醒之后总不可能就无所谓了。
一定很难过吧。
一定不只是我一人在难过吧。
仅仅是这种程度的情节就已经很难过了,等到之后三人中死去一人时,剩下活着的人又该有多难过呢?
我突然感觉到有些坐不住,我应该做点准备。
具体准备什么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不能就那样顺其自然地读下去。
我自己倒无所谓,但太宰和安吾只是假装无所谓罢了,他俩明显就很紧张「故事」情节。
我想了一圈,怎么也想不出要如何去做,最终硬是憋出来一句话:“太宰,安吾,要不要今晚也去我家睡觉?”
然后,在两人带着惊异的目光里,我干巴巴地解释:“其实我最近失眠,一个人睡不着,所以希望你们两个能陪我。”
我说出了自己都说服不了的奇怪理由,完全不符合我的性格人设。
但谢天谢地,他们两个都没有指出我糟糕的谎言,相当配合地同意了,果然是在体贴我。
反倒是,芥川、中岛敦、长谷川这三个不相干的人,听了我的话都变得很关注的样子,用我理解不了的眼神望着这边。
假装没看到放着不管的话,会不会不太好呢?
我试探着说:“你们三个也一起来我家睡?”
长谷川连连摇头,躲着似的收起了视线。
中岛敦纠结着抓了抓头发,婉拒了。
芥川的反应最古怪,他好似在心动的样子,却又紧锁着眉头,先瞧了瞧太宰,然后又瞧了瞧我,不知在心中权衡了多少东西,最后才放弃了,说道:“感谢您的邀请,但在下认为自身暂且不具备答应的资格,若是就此厚颜应下,未免也太过不自量力,反叫自己不齿。因此这便拒绝了,咳咳咳……请您见谅。”
芥川太客气了,我回忆着国木田前辈对芥川的评价,怎么都觉得是哪里出了错。
明明是非常懂礼貌的好孩子啊。
我这么思考着向下读去。
那时的我还只是觉得不对劲而已,等我把之后一段读完,心情就完全变成自己都形容不清楚的冲突着了。
硬要形容的话,像是在吃咖喱时同时吃到了绝对的辣和绝对的甜,不知道自己应该注意体会辣的感觉还是应该注意体会甜的感觉,又或者两种味道都是真实的。但我不明白那有什么理由结合到一盘咖喱中。
明明都是叫芥川,但「此芥川」和「彼芥川」的差别是不也太大了?
“一把没有刀鞘的刀。”「故事」里的太宰是这么形容芥川的。
就单看「故事」内容的话,这评价准确无误。
所以写出「故事」之人的目的,果然是为了愚弄读者吧?
我就被成功愚弄到了。我因为想不明白所以思维都迷糊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敦敦:读到杀手那里,我当时就想讲话来着,但那个气氛完全张不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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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那个男人,稀奇
芥川仰望幕布上的文字,攥紧手指,沉声道:“太宰先生对在下的评价是这样么……无鞘之刃,若放着不管,便会被自身力量所摆布,终将毁掉自己?原来如此,在下受教。”
太宰伸头看他,说:“声明一下,请勿将「故事」带入现实,那个上面写的东西不代表我的意思,我可没那么评价过芥川君哦。”
“太宰先生是指,那文字中的您乃是假冒的伪物?”芥川表情一变,“不可原谅,在下这便将其销毁!”
他当场要站起来,结果因为太激动不慎引发一串咳嗽,只好扶住桌角稳定一下。
太宰抬高了声音:“不可以,你给我坐下。”
我在太宰脸上看到了显而易见的无奈表情。
这真是稀奇,太宰少有对什么人感觉无奈的,他总是表现得游刃有余,又或者说漫不经心。
中岛敦连忙对芥川说:“别激动,我不是和你讲过么,那很可能是另外一个世界发生的故事,既不是什么假冒的伪物,也和我们这些人都无关。”
芥川轻哼一声:“正因存在着异世界的可能性,在下才认为需要做出反应。若只是虚构的文学作品,扭曲事实也无妨,在下还不至于同一本小说计较。”
虽然芥川话是这么说的,但他并没有再试图做什么,老老实实待在座位里,抬着头往后读,而且读得很认真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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