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了童磨一眼,又看了一眼,表情委屈极了,然而某位当事人却是没一点自觉,反而得意洋洋地把小家伙拎了起来。被捆了双手的小咲无法维持平衡,整个人便跌进了童磨的怀里,两只手也被重重地压了一下,疼得她差点叫出声来。
小咲当即不管三七二十一地在近在咫尺的童磨的脸上咬了一口。
“诶?”
被偷袭的童磨也是猝不及防,茫然地抬起另一只手,摸了摸自己脸上那一圈湿答答的牙印儿。
“您快点放我下来啦!我自己可以走的!”小咲鼓着脸颊说:“还有手上的这个东西,这样缠着我好不舒服!您赶快给我拆开吧!”
“可是小咲受了伤呢。”童磨歪歪脑袋:“不好好处理是不行的吧?”
“确实需要认真处理才可以,但是,但是……”小咲迟疑了很久,也没想出什么辩驳的话来。毕竟她自小就生活在童磨身边,无常识的水准比起童磨来只多不少。
支吾了好一会儿,她才像是赌气一般地甩了下被绑在一起的两条胳膊。
“但是我不想这样嘛。”
“这样啊……”童磨的声音似乎有点含糊,他拖长了音调,似乎是在思索。而在好一会儿之后,童磨才像是有些不情愿似的将小家伙放回到了地上,认命般地把乱七八糟缠在小咲手上的布条又一点一点地拆了下来。
他没说别的话,只是低垂着眉眼,安静得有些过分。小咲瞧着那张几乎没了表情的面孔,像是眼睁睁地看着他头顶上并不存在的一对耳朵耷拉了下去一般。
怪委屈的。
小咲想了想,然后张开两条胳膊,直抱上了童磨的脖子,在她先前咬过的地方又啪唧亲了一口。
“会满足人愿望的童磨大人最好了!”
大约童磨自己都没能意识到,在听到小家伙这么说的瞬间,那双黯淡低垂着的七彩色的眼睛几乎一下子就亮了起来。
当然,最终的结果仍是小家伙自己迈着两条小短腿赶在天黑之前回到了寺庙,并且自己就着清水冲洗了伤口。
看着小孩儿这么做的时候,童磨也觉得心里怪不是滋味儿的。虽然说一直以来他也有认真努力地思考该如何正确地饲养一个一般人类的幼崽,但学习这种事情本来就是这样儿,接触的东西越多,童磨就越觉得自己之前做得可能并不算那么好。
就像他弄不明白小孩子究竟要怎么才能长大一样,就像他弄不明白小孩子究竟该怎么吃饭,怎么睡觉,就像他弄不明白到底该怎么陪小孩子玩,该怎么替小孩子包扎伤口一样。
想要认真地经管一个如此脆弱的人类幼崽实在是一件麻烦到让人头疼的事情,有太多事情需要顾虑,有太多事情需要处理。
从头开始一点点地学习或许也是个不错的选择,但就算想要学习,也首先得有老师和教材才成。思来想去,童磨觉得自己还得找外援求助,毕竟不耻下问是人类的优良传统美德嘛。
于是在某个月黑风高的晚上,把折腾了小半宿的小咲小朋友哄睡着了之后,童磨便毫不客气地翻进了吉原堕姬的窗子。
因为最近一段时间没什么人来骚扰所以没锁窗子的堕姬:……
天知道她有多想把那颗从窗子探出来的脑袋原路塞回去。所以童磨你怎么回事!不打一声招呼就翻进别人的窗子也就算了,还打算一脸兴致勃勃地看她继续营业是怎么着?
她不要面子的吗!!!
都说过多少次了!不要在!半夜!随便翻!花魁的!窗子!
堕姬头顶青筋直跳,拳头前所未有地硬,甚至认真思考了一下现在就和这位上弦二打一场换位战的可能性。然而事实就是她很清楚自己打不过童磨,哥俩捆在一块儿都打不过。鬼界本就是实力至上,能打的确就可以为所欲为,所以就算堕姬再怎么不爽,也只能黑着一张脸把那个一脸懵比的恩客送走,然后一面摔摔打打地穿上衣服,一面没好气地问这个不速之客:“又怎么了?”
“还是关于那孩子的事情嘛。”童磨依然没有一丁点坏了人家好事的自觉,毕竟堕姬在吉原当花魁也只是兼职工作而已,干好干坏和他一点儿关系都没有他也完全不会去在意。
对于他自身来说,只有关于那孩子的事情才能算是顶顶重要的。
“我听人说堕姬你们当花魁的最擅长的就是哄人开心啦,而且身边又总有年纪不大的秃跟着,所以堕姬你应该很擅长和那个年纪的小孩子相处吧?照顾这么大的孩子有什么特别的方法吗?”
堕姬:……我现在把他扔出去还来得及吗.jpg饶是在吉原当了很多年花魁,堕姬也从来都没考虑过要怎么和秃或者其他人类和平共处这种问题。她能走到今天的这个位置上当然全仰仗着一张倾国倾城的脸——事实上,她的脾气非常不好,不光对秃和掌店的妈妈非打即骂,对待上门来的客人也时常不给好脸。
就算这样也有的是人在她背后趋之若鹜,所以她完全不理解童磨为什么会认真思考这种问题。
当然,童磨这家伙脑子有问题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身为等级不如他的鬼,堕姬也没资格说他,于是她只能一脸心累地翻着白眼,好无耐心地对那位兴致勃勃的上弦二大人说上一句:“我不知道。”
“不过反正吉原那么大,你要是想知道就自己留下来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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