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众合地狱再到三途川边,需要花费上相当一部分时间。
晴子和夏油杰都不是那种耐不住性子的人,只是晴子似乎是有什么心事,一路上几乎都没有怎么说过话。
眼见着已经进入了算是三途川地界的地方,脚下的土地都由色调较暗的红黑色转而变成了明亮的橘红色。
沿路经过的稀疏树木都只有光秃秃的枝干。但总体的色彩依然明亮了不少,不远处还有孩童议论嬉笑的声音传来。
夏油杰这段时间下来看了不少关于地狱介绍的书籍,知道这里是赛河原,位于三途川沿岸,这里的小孩同样也是罪人,他们的罪,是过早的夭折使父母伤心的罪。
这么一会儿功夫,他们已经接近了赛河原的位置,晴子站在一丛能够将她遮住一小半的灌木之后,以一种相当复杂的眼神看着那里嬉笑的孩子们。
“怎么了?”夏油杰偏头问道,这时晴子的神色就像是遇到了什么难以解决的难题,眉头紧紧皱着,眼神低垂,几乎无焦距地看向地面。
她抓着自己的发尾无意识地转了几圈,半晌,才慢吞吞地说:“在遇见鬼灯大人以前,我就是待在这里。”
如果晴子的身份真的和那些嬉笑打闹着的叛逆小孩一样,是现世夭折孩子的出身的话,那么她现在也就没必要这么苦恼了。
夏油杰靠在另一边的树干上,一只手朝外摊了摊,示意她继续说。
原本,晴子是在想等到25号那天,带五条悟来到地狱的话,需要让他接触到多少,在心里列出的条条框框的计划一项项地打上了勾之后,却在自己的身世问题上犯了难。
她对自己的身世问题有个大致的概念。但要说了解透彻的话,却也没到那种程度。
“她身上的气息让我有点在意。”冒牌货那天的话不知不觉地攀上心头,晴子之前一直都没有反应过来,为什么冒牌货说自己应该是站在咒灵那一边、更适合咒灵那一边这样诸如此类的话语。
但是现在,由着重新思考自己的身世,她想,那天假「夏油杰」说的话也许并不是信口开河。
得出了自己的结论,晴子粗略地组织了一下措辞:“嗯,大概就是我发现我其实也可以算是一只咒灵?”
“哈?”夏油杰眉头拧起,只差没把疑问两个字直直写在脸上了,“如果你是的话,不可能那么多人都看不出来。更何况,悟的六眼也不至于看不出你咒灵的身份。”
他提出了自己的疑议,却得到晴子肯定地点了点头:“嗯,所以我说,也可以算是,这姑且算是一个针对目前的情况比较严谨的措辞吧。”
这倒是有点意思了,夏油杰眨了眨眼,将这一点记在心里。
虽然他跟着晴子的时日已经不算短了,对地狱都有了一定程度上的了解。可是对于晴子的出身,他可还是一无所知的。
想明白了这件事,晴子的心情一下子就变得轻松了许多。只是,真要认真说起来,她的身世的确是比较独特,也不知道五条悟会对此持有什么样的看法。
她伸手拨开灌木丛,窸窸窣窣的动静吸引了孩子们的注意力,其中一个小女孩偏过头,就看见了晴子的身影,惊喜地大叫起来:“是晴子姐!”
顿时,整片原本就不大的赛河原一瞬间就静了下来,就连灌木丛也都不动了,所有人的动作就像是中了什么奇妙的定身魔法,凝固在了那里。
三秒之后,地上散落的木片玩具整理一新,乱捋袖子的将袖子捋上去了、领子乱翘的把领子整齐了、就连地上原本混头大睡的小孩都在一瞬间赶走了瞌睡虫,众人俱是一副神采奕奕的模样。
一个头上像模像样地绑了根绳子,绳子上歪歪扭扭地系着两根羽毛的小男孩走上前来,恭恭敬敬地向晴子鞠了一躬:“老大,你回来了。你放心,在你离开这里的这段时间,我将这里治理得很好。”
晴子只是轻轻俯身,像模像样地揉了揉小男孩的脑袋,温声夸赞了几句,就见夏油杰微妙的视线仿佛带着温度般投注在她身上,那视线太有穿透力,晴子几乎有一种要被灼伤的错觉。
她自然不会不知道他的意思,不由得扶额:“不是你想的那样。”
“幼稚园恶霸这种标签虽然听起来很奇怪,但是贴在晴子身上也不会那么违和。”
夏油杰知道这内里应当还有什么他不知道的内情,只是能抓到调侃晴子的机会实在是太少见了,他就顺势来了那么一句。
晴子认认真真地嘱咐了类似要好好听话,早日结束刑罚,早日去投胎之类的老土建议,被以「知道了知道了」这个看起来搪塞敷衍至极的回答给纷纷堵了回去,她也并不在意,只是笑着和孩子们道了别。
“今天就不陪你们玩了,我还有事要忙,下次再见啦。”晴子边招手,边拉着夏油杰又继续走远了。
这回她脸上的神情明朗了不少,就连三途川明亮的色调都只能沦为了陪衬。
等开门到家时,晴子先是什么都没做地直直冲进自己房间睡了两三个小时,等她爬起来时,这才在书房又找到了夏油杰。
“下午好……”夏油杰端着杯茶水轻轻抿了一口,他现在正在看一本有关地狱历史的书籍,手上不停地快速翻动着。
“下午好……”晴子头疼地揉了揉凌乱的头发,每次思考过久这种过于消耗心力的事情,她都会容易陷入困倦和睡不够的状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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