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要的是什么?
他要的是名垂青史。
这样的盛名,他的小徒儿要得起吗?
他的一生,从未有过污点,除却这个一时兴起收来的徒弟。如果这世间没有魏长明,他相信云芜绿定会千古垂名。可惜了,既然他活着,这世间就不应该有云芜绿。
他腻烦弱者,更厌恶心怀野心的弱者。他的小徒儿,恰巧就长成了他最不喜欢的那类人。
刺史府中下人划船而来,亲手奉上一柄长剑。
魏长明拔下剑鞘,寒芒刺目。玄铁铸造而成的剑握在手中,似捏着轻羽,从容自如。他旋了一圈剑,勾起一道清风,水面上生出涟漪。
“你既要打,我便成全你。这世间总有你跨不过去的高山。”
魏长明握剑立于水上,笑意吟吟地看向她。他此时披着人皮面具,面容虽叫她感到陌生,但眸中狂傲不羁的眸色倒是同叁年前一模一样。
大抵是从未输过,所以才会这么狂妄。
云芜绿不再同他废话,飞身跃起,向魏长明砍去。
魏长明侧身避开利刃,挥剑斩向云芜绿的手臂。云芜绿的手臂向上一抬,剑身擦着他的长剑而过,打偏了他的攻势,留下一串绚丽的火星。
魏长明半蹲下身,伸腿扫向云芜绿的下盘。云芜绿轻轻一跃,脚踩上他的剑身,一个凌空翻腾,来到他身后,出剑扎向他的后肩。
魏长明身形虽然魁梧,但动作颇为灵活。他向前跨了两步,回身向云芜绿刺来。
云芜绿的剑擦着他的衣袖而过,他的剑却直直地扎向她心窝。
千钧一发之际,云芜绿横剑将魏长明的长剑向上一挑,自己快步后退,躲过他的出招。
魏长明并未追上,而是立于原处,不敢置信地低语:“叁年了,你比我想得要好……”
她竟然如此强?
叁年前,她还是他的手下败将……她的成长如此迅速,倒衬得他在退步。
“还打吗?”云芜绿剑指着他问。叁年了,魏长明也不复当初,比她预想的还要强。若是再给她叁年,她定然有十足把握,只是今日,多半会有一场苦战。
魏长明一言不发,黑白分明的眸子紧锁她。
这是他第一次这么审视她,也是生平第一次这般看人。只有他的对手,才配得上他的注目。
他的小徒儿长大了,如破茧成蝶……
小徒儿一相见就给他这么大的惊喜,他自然也要好好回报小徒儿。
他的手一松,手中长剑落入湖中,碧波微漾。
“不打了,没兴致了。”他飞身向岸边掠去。小徒儿,洛阳这个烂摊子,就由你折腾了。
“春风渡云芜绿胜。”秦沣在远处宣判。
云芜绿举着剑,目送魏长明远去。
她的某些脾气,与魏长明一脉相承,譬如魏长明也是个不达目的不罢休之人。可魏长明却轻而易举地认输了。他到底在盘算什么?
“擂台继续。还有谁要发起挑战?”秦沣高声询问。
云芜绿等了片刻,周遭是一片死寂。目光所及之处,无人敢应。
徐奉元招了招手,秦沣走直他的身侧,徐奉元低声道:“记住你说的话。若是输了,你知晓后果。”
秦沣额头起了细汗。为了此次武林大会,青城派倾巢而出,大多在洛阳境内被徐奉元请去喝茶,唯有寥寥数人得以参会。
他原本与姜娥说定,姜娥扫平剩余之人,他与姜娥假斗一场,他拿下武林盟主。没想到这姜娥出了岔子。也不知眼前这黄毛丫头是什么来头。
无论是谁,都不能阻挡燕王的筹谋,江湖势力必须归于燕王麾下。
他抱起拳:“你放心,盟主之位定不会旁落他人。”
他拔出手中剑,从画舫二楼一跃而下,凌波而来。
“自古英雄出少年,江湖中能看到这般优秀的后生,老朽就是死也无憾了。”秦沣感慨道。
云芜绿却高声回道:“前辈此言差矣。我非少年,也不是后生,我是一介女子。我今日站在此处,是为了女子正名。”
“正什么名?”秦沣皱起眉。
“我听闻一些流言,说这女子当不成武林盟主。”
“你也说这是流言。这擂台从未禁过女子,是最为公正的。”
“自然,即便有女子参会,也会不让她当成。”
秦沣面色一沉,呵斥道:“你在胡说八道什么!众目睽睽之下,怎容作假?莫非你觉得赢不了我,就胡乱攀咬吗?”
“晚辈并非攀咬,只是说些敞亮话。公不公正,一打便知。”
“满口胡言乱语,如此品性,怎能堪当大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