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败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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伏黑惠……不,现在应该是禅院惠了。年轻的男高中生杀了个回马枪,禅院直哉在下任家主的位置上没坐两天就被抢了位置。
你没当上禅院家家主夫人,禅院直哉没当上家主。
很难说是谁亏了,反正你没亏。
他颓丧地坐在石阶上,耀武扬威的小少爷,受人尊敬的特别一级咒术师,禅院家的嫡子,板上钉钉的下任家主,宛如斗败被驱逐的头狼,孤零零坐在偏僻宅院的角落。
喔,可怜的小东西。
你坐在他身边,靠着他的肩膀。
“滚开。”他低吼。
你摸了摸他的头发,又顺着往下抚摸他颤抖的脊背,一下又一下。
“连你也要来看我的笑话吗?”他从牙齿缝里挤出字。
“即使小直哉无法成为家主,也是我心中最厉害的咒术师喔。”你安慰道。
“……”
“就这么在意他人的评价吗?那我的评价怎么样?”你凑上去试图看他隐藏起来的表情。
头发的阴影遮住他的眼睛,他看起来像一头受伤独自舔舐伤口的野兽。
“就这么想要那个位置吗?”你低声问。
“什么想要不想要,那本来就是属于我的东西!”他的眼中燃起火焰。
“那就夺回来吧……”你蛊惑他,将吻印在他额头上,野兽纵使受伤也依旧野心勃勃,不容小觑,“这一回不是为了自己,是为了我,小直哉,为了我能够站在你身后,重新坐到那个位置上去吧。嗯?”
他抬起眼睛凝望你,忽然笑了。
*
振作起来的禅院直哉,想要向前看,有了目标和新的支持他的力量。他甚至自己都没有发觉,他的目光犹如蝴蝶追逐花,在偌大的宅院追逐你的身影和目光。
嘴上说着“女人就该有女人的样子”,可你真的听了他的话与他疏远,他又开始生闷气。
你已经成为了这个脆弱又傲慢的小少爷的精神支柱。
然后,就在这个时候,特别一级咒术师祓除咒灵重伤,在濒死之际,他想到了人类永恒的命题。
——爱与死。
真巧。
想到爱,他想到你。
想到死,他也想到你。
他满身是血,口袋里一直送不出去的小盒子也沾满血。他回到家,掌心的戒指攥得生疼。
你总是让整个家窗明几净。
可现在换下的衣服还在昨天的位置,吃剩的粥也摆在桌子上,窗帘没有拉开,阳光阻隔在室外,整个氛围压抑而沉闷。
痛打落水狗,是人类的劣根性。
尤其当对象是禅院直哉,这个性格恶劣、惯于挑衅、目中无人的傲慢大少爷。
此人生就禅院家嫡子,从出生起就认为自己必是禅院家下任家主,素日里不知道得罪多少人。谁知道凭空冒出来一个伏黑惠,美梦破裂。
雕纹木料搭就的华美高塔一夕崩塌,塔上金发的王子失去他认为最稳固的依凭,从高空坠落,等待他的,不会是黄金珠宝,珍馐佳酿。
——而是深渊。
被他得罪过的人、深恨他的人、想看高位者跌落泥沼的人……
——还有你。
都等这一刻等了许久。
消磨野兽的野性,让择人而噬的凶恶野狼成为只听你话的乖小狗,只需要三步。
一、让他不能没有你。
二、彻底抛弃他。
然后,你只需要轻轻地,慢慢地,对他招招手。
狼跑来了,将头颅搭在你的手心,呜咽着展露心底的伤口,祈求你的疼爱,任由你为他套上项圈,此后为了你温柔的爱抚和注视的目光他愿意付出一切,乃至遍体鳞伤。
禅院直哉在很多天后找到你,你还是那副乐天派的模样,笑意盈盈挑选食材。
“哦呀,小直哉,”你甚至坦然自若和他打招呼,“好久不见,过得还好吗?”
“当然好。”他咬牙切齿说,好得他几乎夜夜无法入眠。
你被凶恶的狼凝视,却半点也不害怕。
“不是直哉说的吗?——‘记住你的本分,上不得台面的女人’,”你温柔地笑,一如往昔,“我一直记着自己的本分呢。倒是你,该不会把我的话都当真了吧,小少爷。”
禅院直哉没有说话。
“真可怜,”你怜悯地上前抚摸他的脸颊,眼下青黑的痕迹,他因熟悉的抚摸和温度战栗起来,眼睛发红,死死盯着你,“这不是很久没有好好休息了吗。”
“这样忍耐克制,都不像是你了,”你抬起眼睛,轻柔地微笑起来,“我说,小直哉,该不会你真的喜欢我喜欢得要命,即使我在你重伤濒死的时候故意丢下你不管,即使你知道我满嘴谎话一直在骗你,即使你恨不得在这里掐住我的脖子摁在墙上杀了我,你也舍不得真的这样做吧?”
“那你想做什么呢?”
你贴上去,踮起脚尖,对着他耳侧呵气:“我知道哦,小直哉的秘密……”
那些隐忍的低喘,压抑的欲望,帷幕后的起伏和震颤。
那些在你有意引导下,青年不得抒发的畸形肮脏的渴望。
你全都知道。
“让我看看你给我带来了什么吧,小直哉,”你温柔地说,“我会奖励你。褒美你,用你喜欢的、长久以来渴望的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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