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瑾之坐在副驾驶上,小心观察着苏允白的神色,心里纠结得不行。
苏允白已经沿着环城高速开了第二圈了,很显然还没有想好要去哪里。徐瑾之也不敢问,自顾自把自己缩成一团。
车子第三遍路过环城高架桥,往来的车辆已经很少了。偌大一条高速上,一下子显得空荡荡的。
苏允白似乎终于回过神来,伸手将车内的音响音量调低。
轻柔的音乐声在车厢内流淌。音乐声里,夹杂着苏允白长长的、轻轻的叹气声:“可惜了,毁了你的生日party。”
徐瑾之摆手,“可别,party早办完了。再说了,年年都有的东西,不稀罕……”说着,她提议道,“助教,你要是没想好去哪里,不如去我新家吧?就在城郊……”
“行啊。”苏允白辨了辨方向,果真往城郊去了。
大半个小时后,两人躺在徐瑾之别墅的楼顶,安静地吹着夜风。
徐瑾之憋了半天,终于憋不住了,“助教,你那个打分表……多少分了?”
苏允白的声音在夜色里显得格外温和,似乎还带着点笑:“你还记得这个啊?”
“当然啊,我一直记得。”
徐瑾之说着,将手机拿出来给苏允白看,“就这一会儿功夫,我已经接到十二个电话,数不清的微信消息了。都是来骂我的……凶得不行。
“我现在有点慌,真怕是我自己一口气把你们给吹散了……”
她又有点不服气,“不过,说我冲动无脑、行事莽撞什么的……这些我认,但……我不后悔。”她说着,又看向苏允白,“助教,你是不是后悔了?”
苏允白摇头,“没有。”
徐瑾之不太相信。
苏允白道:“其实打分表打多少分,没有意义的。因为我一直没想好要到多少分才下定决定。现在倒是省事了……”
徐瑾之忍不住想叹气,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苏允白继续道:“但很多事,其实一开始我心里就有了倾向了,是我自己身在其中,看不清楚。
“还是你的话提醒了我。还记得吗?你说我的打分表,不高兴的是计正分,高兴的是计负分……”
这其实是一种倾向。她打的其实不是满意度的表,而是忍耐度的表。
她想看自己还能忍耐多久。
徐瑾之一想,果然有点道理。
她心里微微松了一口气,“还好还好。你不知道,我当时不小心看到你的那些短信时,真是气得快要炸了。”
徐瑾之说到这个,依然义愤填膺。
苏允白忍不住苦笑。
她就猜到是那些短信的原因。
徐瑾之问:“你都没有质问过霍启年吗?这他妈要是打离婚官司,都能当作出轨的物证了吧?你就那么心大?
“霍启年到底哪里好啊?你就对他那么……我不知道,迷恋?都这样了你还能忍?”
“这跟迷恋没有关系的,而是……我看过一些分享类的帖子。当然,也有一部分是我自己从身边人身上总结出来的。”
苏允白很坦诚,“有一些东西我觉得很有道理。
“比如说,情侣或者夫妻双方因为不够信任,彼此怀疑……不论是试探还是直白地质问,都会因此引起纷争。
“人都是这样,一旦气头上了,往往会什么都不顾,说出一些很伤人的话。比如说分手,比如说离婚……
“情分都是越吵越薄的。即便吵架过后能和好,双方心里都会因此留下伤痕……”
苏允白牢记这些所谓的经验教训,所以在婚姻里,她一直很注意分寸。
徐瑾之大感震撼。
她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我的天哪!你是要当模范妻子吗?这么‘贤惠’?”
苏允白自嘲一笑,“也许是因为太过患得患失,所以一不小心就用力过猛了。
“但感情也好,婚姻也罢,可能都如握在手里的沙子,越是握得紧,越是抓不住……”
苏允白的声音淡淡的,连自嘲似乎都带着点冷淡和自我约束感。
徐瑾之心里一痛。
她实在不明白,“霍启年到底有什么好啊?!看一次星星而已,你就念念不忘这么多年?”
“不是看彗星的事,”苏允白强调道,“瑾之,我从来就不相信一见钟情的。”
所以,她不可能因为一次看彗星的经历,就义无反顾地被霍启年吸引。
她看重的是另外一些东西。
说起来,还是跟她的成长经历有关。
别人如何苏允白不太了解,可出国这件事,对于她而言,可谓影响深远。
很早之前,苏允白曾经看到过一句话:“出了国才爱国”。这话在她这里,验证了个十成十。
没出国之前,苏允白跟周围的大多数人一样,对所谓的“国家”的概念很笼统。她更多的觉得这是一种纸面上的东西。
可出了国,她似乎一下子就知道了自己的归属,莫名就有了很强的责任感和荣誉感。
霍启年就是那时候出现在她的生活中的。
那天晚上看完彗星后,两人甚至没有通名姓。可不久后,在一次针对留学生的招聘宣讲上,苏允白又见到了霍启年。
站在台上的霍启年,就好像是万千星辰聚焦一样闪闪发光。他跟他的同胞们谈他的抱负,他未来会开展的项目,他想发展我国自己的基础学科工具,包括一些基础软件、基础数据库的野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