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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玩
    余淳哼着小曲从浴室出来,靠在墙边欣赏了一会儿向晗。她双手交叉在胸前,依靠床头,两腿并拢躺卧,和房间的宁静融为一体。衬衫裙的扣子已系到最顶,他以为是她的情趣,嗤笑一声,肖想待会儿做爱时再一颗颗扭开的情景。
    向晗假装看时间,解锁手机,确认无误后,把手机底端的收音孔朝向床头,同样扣在床头柜上。
    “我也看看几点。”余淳欲盖弥彰道。
    录音仍开着,没有未接来电,没有消息提醒。
    余淳放下手机,很满足地跨上床,一把揽过向晗,让她依偎在他怀里。向晗一手抽走杂志,在他面前晃晃:“学习这么辛苦啊?来见我还带着期刊。”
    “实验室订的,普刊,师兄叫我们拿回来看看。”他上下揉捏向晗柔软的筋骨,向晗又以那种崇拜的眼光仰视他,余淳心里忽地生出豪迈之情:“就这?等我下个月开始读研,有我导师带着,往后发的都是核心期刊。”
    “你导师?”
    余淳欲言又止,向晗见他不接招,抱紧他胳膊,继续装无知,道:“说嘛,余淳,大工程师!你也知道我没读过研究生,好奇学术的事。”
    “你不说就是嫌我什么都不懂。”她收回手,摆出要生气的样子。
    反正可以剪辑,说了又怎样,录音在我手上。难能可贵的,此刻余淳和向晗的心声一致了。
    “我导师袁一涛,两院院士,设计过航天飞行器,国家百千人才,杭大前年重金挖来的,你听说过吧?”
    她听着余淳像背简历一样,念他导师的荣誉,心想关他圆一涛,方一涛。姓名,专业,导师名字,她想要的信息全都有了,剩下的就是要余淳大出洋相。
    她头摇晃着蹭余淳心口,余淳笑道:“好吧,姐姐不用懂这么多,只要知道我以后出去,是做研发的,制图的,指挥别人干活。可不是在车间出苦力当工人,永无出头之日。”
    他把前途描绘得光明些,无非是想和她发展为长期炮友,教她有个盼头。向晗看他一张有朝气的面孔,皮肤紧实,眉毛略显杂乱,呼出的热气都带有青春的荷尔蒙,可脑子里一团秽亵阴险。可惜年纪轻轻,身体健壮,都不过是大而无用的一滩垃圾,行走的废料,白瞎了粮食。
    一直以来,她用身体认识人,有人金玉其表,有人癖好特殊,她都能从你来我往,从性爱中获得乐趣。可这一次,碰上余淳,算计多过享受,她越来越质疑约炮的趣味性。她牺牲周末的休息时间,从备考中抽身,忍着头痛,就是为了和他睡一觉?
    “你抽支烟吧。”
    向晗拍拍他肩,她需要尼古丁镇静大脑,又不会吸烟,吸二手烟是她解瘾的办法。
    他下床拿来一盒烟和一盒套,抽一支,“啪嗒”点燃了,躺回床上。余淳吸了两三口,从嘴角夹走烟,递到向晗嘴边,左手指着白烟管上的小绿点说:“咬一口。”
    向晗用虎牙一咬,清脆的一声,爆珠碎了。他深吸一口,对上向晗的唇,渡烟气给她,说:“薄荷味儿。”
    沁凉的薄荷气闷在向晗喉咙,下沉到肺部,冰凉得有些痛,她瞬间清醒了。
    余淳效仿此法,又催她咬了靠后的紫色点,吻过后说:“蓝莓味儿。”
    向晗尝到了好,便要自己抽,两人的手胡乱争夺香烟,又吸了烟胡乱喂给对方。那一支烟尚未吸完,向晗又骑在了余淳身上。她撩起裙子,正对着裆部坐下,前后摆腰,柔软的花蕊直接摩擦内裤布料,刺激阴唇获得快感,余淳不由自主拽她的手:“姐姐……”
    “叫我。”
    “姐姐。”
    她扒着裤腰,给他内裤脱了,亲自撸上套。突然起立,深一脚浅一脚踩着床垫,取床头的烟,点一支夹在指间。向晗两脚跨在他腰两侧,伸右脚从喉结拂到小腹,她个子本就高,站在床上居高临下,烟雾像一条通往极乐的纱带,从她高举的手袅袅升向天花板。余淳伸食指想触摸,迎接他的却是向晗的脚。
    以躺着的姿势,他也知道自己像个奴仆,可握着姐姐的脚都是高兴的,“下次我带双高跟鞋来吧,黑漆皮红底的,姐姐来踩我,玩调教。”
    她垂手,弹了点烟灰在两胸肌正中的皮肤,烫得这具结实的肉体一缩,冷声问:“你是谁?”
    “余淳!我是余淳啊姐姐。”他用她的脚掌拂脸,刚才的刺激已经使下体渗出一些液体。
    “再叫!”
    余淳这时却噤了声,理智回了些许,想着录音中的手机,笑说:“不公平,我到现在不知道你叫什么,就算叫床,也让我有个称呼吧,嘶——!”
    就看向晗趴下来,蜿蜒地前伸身子,扫走胸当中的烟灰,像蛇吐出信子般,舔了一口黄豆粒大的红烫伤,那一小块皮薄怕疼的地儿。
    “小象小象长鼻子小象,”她说了一遍自己网购的收件人昵称,“你知道我叫什么啊,你连我家在哪儿都知道。”
    水盈盈的眼睛冲他直眨,扬着一张有攻击性美的小脸瞧他,这会儿的喜怒不定,正让余淳兴致大开,他托她的屁股,把她往上抬了抬,吮一口说:“姐姐,你说早几个月我怎么就没捞着你呢?哪个不长眼的,插队抢我前面。”
    她笑呵呵问:“你说你是谁?”
    “余淳。”
    “不对。”她的脸色陡然变冷,把烟头冲向余淳脖子,意思是他再说得不合她心意,烫的就是这儿了。“我再问一遍,你是谁?”
    怎么说都不对,在床上他还是第一次体验到紧张,姐姐手里拿的哪是烟,是剐他肉的刀。他还在思索,向晗就丢了烟,冷香的一双手移到他脖子上,两臂骤地发力,掐得他满脸的筋。重度缺氧中,大脑和心脏收缩,性器在膨大,他看见一百个比姐姐还妩媚的女人环绕他招手,通身轻飘飘的,如梦幻泡影,比高潮还快乐!向晗手猛一撒开,看他吐舌头喘气的样子就哈哈大笑。
    “你知道你现在像什么吗?”
    他点点头,拉她的手放脖子上:“再来一次,姐姐,我能说得包你满意。”
    喜欢性窒息,行啊,玩得开。向晗找回扼杀向伟华的感觉,两只手一上一下锁喉发力,手以下的身体是白的,以上的脸由红转紫,余淳翻白眼用喷气表达说话,她的声音像从另一个世界传来,审问他:“余淳,你自己说你到底是什么?”
    “狗。”她手一松,剧烈的咳嗽声中,听到余淳弱弱喊了声。向晗任由他咳了两分钟,他便像渴求氧气一样渴望她,四肢呈大字形,公鸭嗓无助大喊:“我是姐姐的狗!我是姐姐的狗!”
    回头看,他下体软趴趴的,套子里一兜的白液,向晗对他刚才的表现很满意,特别是大叫的几声,够骚够贱,剪辑的时候,她一定会把那几声叫唤放开头,亮点前置,吸引杭大的学生们听完全程。
    向晗扫腿从床上下来,翻出托特包里小袋子装的内衣,掀裙子穿上,余淳一愣,道:“这就完事了?你玩我?”
    “想做就做,不想做就不做。约炮还要讲信誉啊?没听说过。”
    她过了眼手机,确认录音时长,又快速把杂志和烟也丢进包里。余淳裸体下床,欲拦住她去路,一来这周自渎过多,二来小死过一回,受刺激太强,踏上地毯的第一脚,他腿软了,忙不迭扶住床边。
    “今天就是太累了,你给我点时间,休息休息,一准能重振雄风。”
    她看余淳那副强行挽尊的德性,歪头一笑,说:“肾虚公子。”拎包开门出去了。
    出门接近傍晚的光景,暑气消散大半,向晗扫了辆共享单车骑。她毕业后第一次租的房子就在这附近,转眼就要到离开杭州的时候,她里外绕着住过的社区荡了几圈,最后停在一家生煎门面前。
    工业风扇立在门口呜呜吹,她走进看眼墙上的菜单,说:“双拼生煎。”
    老板娘听到,又大声对后厨重复一遍,接着弯腰抹桌子,擦了半晌,品出这声音熟悉,抬头指着她说:“哎,哎……”努力想却想不出名字。
    “梅姐!”
    “小向!”她拊掌跺地。
    “哦呦,这么瘦,减肥了?瘦的嘞,你原来正正好。”梅姐急火火上来拥她。
    她讪讪坐下,毕业后她没有再刻意减肥过,只是上个月从安州回来,体重和她的基金一个走势。梅姐起了瓶冰豆奶给她,慈眉善目看她喝,看她这几年的变化,上手撩了一下发尾说:“瘦得头发都没营养了,发黄,分叉。今天多吃点!”头发是她生命力的象征,向晗顺着枯草般的长发,也知道留不住了。
    梅姐先端上生煎,又送了油豆腐粉丝汤,大把的香菜和白切牛肉撒在汤上,向晗就着还烫嘴的生煎吃,痛痛快快,出了一身汗。她扯了壁扇的拉绳,敞开领子,对着风扇吹,好久没吃上这么尽兴的饭。
    那本学术杂志她掏出搁桌上,风扇一吹,“唰拉拉”自动翻页,闪过季绍明的名字,她胳膊肘赶快压上。《五轴数控机床误差补偿及高精度研究》,里头的数据和术语向晗一概不懂,快速翻到结尾,致谢里只有那么一句话,通篇她唯一能看懂的人话——“献给我的爱人小晗,她成就这篇论文的写作。”
    她怔了怔,心不在焉地咬一口生煎,汤水瞬时从另一头滋到杂志上,污了那一段字,她腾地起立,手忙脚乱不知如何是好。
    “洒点汤小事情,纸拿去,提起来从两边吸吸掉。太长时间不吃生煎,你都忘了怎么吃了吧?”梅姐特意从后面拿厨房纸巾给她,笑她脸色吓白了,她不是被弄脏了那句书面表白吓到,而是惊吓于夭折的爱情突然诈尸。
    如果她不睡余淳,她是不是永远都不会知道,论文里有这样一句话留给她。她想起在高铁站那天季绍明说的我爱你,深情如海和绝望交织;她又想起一个苍白单调的早晨,她拽一桶桶装水进门,茜红的指甲断成一截截的,季绍明把断甲捧在手心,吻了又吻她的手指,说论文写好了,而她不明就里。
    她越决心忘记他,季绍明越要将相爱的火花点燃在记忆末端。
    “自我感动,指望我剪下来裱墙上?”
    她“呵”的嘲笑一声,手上吸油的动作却不曾停下过,倒是头一回有人把她写进论文里,心底总归有那么一点欢喜。这时,微信收到条信息。
    余-快递-跳高队-22:「到家了吗?」
    余-快递-跳高队-22:「下周日继续?我们玩点新花样。」
    从此以后她都不必回他了,下周日这个时间,向晗应该已经离开杭州。她有一份临别大礼赠送余淳,永生难忘的那种,她想着便点开通讯录,拨通电话。
    齐星宇正坐在染烫沙龙里,新染了紫灰色,理发师举着吹风机为他做造型。他看屏幕上“向晗”两字,颇出乎意料,接起道:“原来你留着我的号码啊。怎么了,债主?”
    “你该不会想赖账吧,多长时间了,钱还没转过来。”
    他仰头冲理发师说:“先停了。”又贴近手机道:“卖号也需要时间。这样,我不会谈价格,我直接把号给你,你来卖,卖多卖少,都算你的。”
    她嗤笑一声,“嗯,卖不出去,就继续和你打游戏。”
    他的小九九被向晗识破,尴尬住了片刻。
    “齐星宇。”向晗以半开玩笑的语气说:“杭大有人欺负我怎么办?”
    “让他去死。”
    他不假思索地说出这句话,拭去眼下的碎发茬,微小的发茬粘在食指尖,他看一眼,吹口气,它就消失了。
    “……”
    齐星宇干笑两声,说:“法治社会哈……”半晌,他沉下声问:“谁欺负你,我收拾他。”
    “我想进杭大学生相关的QQ群、微信群,本科生和研究生都包括,人数越多越好。我要进大群,最好是官方的群。”向晗避过他的问题,只提需求。
    “先恢复一下我好友关系吧。”他造型也不吹了,起身就解围布,听向晗半天没说话,解释道:“等我找齐了这些群,我拉你进去。”
    “小晗。”他已站在街上,拦出租车回学校摇人,语调忽地放缓了。
    “我自己能行。”向晗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