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挺好的,很热闹。大哥虽人未至,礼却到了。三弟四弟都很高兴。”
客套话说完,胤禔松了口气,捧着课业道:“汗阿玛,儿臣先行告退,不打扰您同太子。”
说完,躬身退下。
康熙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胤禔变了,变好了,他本该高兴的,可心底里却极其不是滋味。
胤礽坐下来,一边给康熙泡茶,一边余辉扫向刚走出去的胤禔,眸光暗藏。
这一年里,胤禔不论对他还是对康熙,非但恭敬,有时还带了两分小心翼翼,似乎生怕又触怒了他,触怒了康熙一般。这样的姿态如何让康熙不心疼。
这就好比儿子做错了事,父亲在气头上下狠手往死里揍了一回。儿子怕了,再也不敢了,把臭毛病都改了过来。这是好事对吧?
可同样的,儿子也因此对父亲产生了惧意,变得又想亲近又害怕亲近,甚至父亲偶尔大声呵斥一句,他就会惊跳,变得草木皆兵。
这让做父亲的怎么想?自是又悔又恨又自责,思考着当日下手是不是太重。出于愧疚也出于某种想要弥补的姿态,会尽量放软自己的脾气,对儿子更好一些。
康熙这会儿就是这位父亲,也是这样的心态。
胤礽心内冷嗤。胤禔这番作为,不管康熙信不信,反正他是不信的。但能让一个性格冲动鲁莽的人,变成如今这副沉稳模样,一忍就是一年,不露破绽。胤礽更为惊心。
胤禔或许早就已经不是从前的胤禔了。
胤礽将泡好的茶递给康熙:“汗阿玛,都一年了,您还没消气吗?”
康熙怔愣。
“我瞧着大哥早就知道错了,您就原谅他吧。大哥早已成亲,女儿都有了,再这般呆在尚书房,没个差事,多没面子。再过一年半载便是三弟都要出阁办差了,总不能让大哥仍旧这般下去。”
康熙斜了他一眼,“你就不生气?”
“气啊!怎么不气!我拿他当哥哥,他背地里想捅我一刀,哪能不生气。可这都一年了,当初的气早没了。只要他不再想着捅我刀子,我就勉为其难原谅他吧!”
一副觉得自己好不大度的嘚瑟模样,康熙失笑:“你都这么说了,朕再计较岂不显得小气?依你吧。”
胤礽:……明明就是你自己想让胤禔重入朝堂,就等着我给你台阶呢。呵呵。
他眼珠一转,又道:“既然如此,干脆把明珠也拉出来吧。”
康熙侧目。
“汗阿玛,明珠当年海外走了一趟,收获颇丰。后来我提议降低咱们现有火器的版本,拿去与海外诸国交易,此事最初也是明珠负责,做得极好,给我大清弄回来许多铁矿与金银等物。后来明珠被罢黜,这差事交给了别人,虽干得也还行,到底不如明珠利落。
“儿臣想着,现今我们与许多国家建交,其贸易往来全交由理藩院,终究不是长久之计。不如另辟一个外交部出来。往后理藩院专司国内之事,如内藩蒙古外藩蒙古,以及准噶尔和硕特等。外交部专司与海外诸国事宜,便由明珠来管,如何?”
康熙蹙眉:“外交部之事,朕会再议,至于明珠,先放着吧。”
胤礽点头,不说话了。成吧,儿子终归是儿子,明珠到底是外人。他懂。
能把外交部独立出来也不错。
康熙睨了胤礽一眼,心里叹气。
原谅胤禔也就算了,好歹是兄弟。连明珠都这么轻轻放过,还想着拉出来管外交部?这是心有多大啊!他从前不喜索额图弄权,可如今看着胤礽,反倒觉得有时候懂得弄权也挺好的。
可惜索额图这弄权的心思和本事,也不知道带带太子。狗奴才,没用!
亏得胤礽不知道他的心理活动,不然怕是忍不住要替索额图喊冤。
他提议明珠,纯粹是觉得对方有几分才能。再者也是清楚自去岁那一遭之后,胤禔想上位的可能性微乎其微,明珠是个有抱负的人,同时也是个聪明人,自然懂得当断则断,不会再陪着胤禔胡闹。
至于帮胤禔说话,其一是康熙本就已有想法,他不如亲口说出来,给对方一个台阶,还能显示一下自己的大度。其二嘛,胤禔此番转变,实在反常。总得给点甜头,给点机会,胤禔才会进一步动作,如此他才能知道对方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所以对于胤禔,与其说是“原谅”,不如说是引蛇出洞。
次日,康熙下旨,将胤禔调去了工部,主持水泥生产及全国官道修建事宜。这可是个大肥差。可见当初的巴掌打得有多狠,如今的甜枣给得就有多大。
随后,康熙又召大臣议事,七日后,成立外交部,把原来与海外诸国的外交事宜全挪了过来。
五月初,胤礽刚过完生辰,便在替康熙整理奏折时,得知了一个重大讯息。
康熙二十五年时,古兰国攻占黑左古城,被清军击退。清军撤走后,古兰国卷土重来,再度被清军打了回去。
两次战事,古兰国都是突然进犯,本以为可以打清军一个措手不及。若按照原本的局势,清军即便赢了,也确实会损失巨大。
可偏偏有了胤礽这个变数,早几年就埋下了钉子,清军提前防范布置。致使古兰国节节败退,伤亡惨重,清军损失却只有古兰国十分之一。
此战之后,朝中曾有人提议和谈,可两国首脑出于各种原因,未曾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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