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手中剥着一个金桔,纤长尖锐的指甲在听这番话的时候,渐渐发狠戳进金桔当中。
手中的一个金桔已然被扎得汁水淋淋,她面孔上的笑容却是越发温和。
“是么?”她抬眸笑吟吟地说,“那还真是令人羡艳哪。”
单嫣垂眸,客气笑道:“如今萧妃娘娘您冠宠六宫,方才是天下女人羡艳不来的。”
“萧妃”提着筷子,夹了两口菜,单嫣抬头看着她,就听见她低着头,笑声渐渐冷下来。
“羡艳么?不,该是我羡艳夫人才是。夫人方才是有福之人,当年从天而降,抢了原本属于旁人的东西,今日却还能活得这样悠游自在,该是我羡艳夫人,哪里是夫人羡艳我呢!?”
话音越说越狠,最后几乎是咬着牙说出口,不知是单嫣的那句话触怒了她,“萧妃”一刹那之间狠狠地将手中的筷子摔了出去,“当啷”一声,敲在一旁放置的碗上,顿时惊起满室的宫娥们慌忙跪下,低眉顺眼连声道:“娘娘息怒!!”
单嫣亦一时没想到“萧妃”会突然发疯一样,看着满室的宫女们都跪下赔罪,也慢慢站了起来,只看着“萧妃”的方向不做声。
“萧妃”摔了碗筷站起身,而后抬手扶了扶鬓角的金簪,垂眸眉目里又重新换了笑意,只低眉看了一眼底下跪着的一圈宫人,便笑道:“都跪着做什么?本宫吓着你们了?出去吧,有你们在,本宫与燕山公夫人也不能尽兴说话。”
底下的宫娥们都战战兢兢,生怕在这儿服侍一会儿又惹了她的不痛快,现在“萧妃”发话叫她们出去,她们是巴不得赶紧出去,于是忙写了恩,纷纷退出了殿外候着,只关了门令“萧妃”并单嫣两个在宫室当中。
随着门栓落上的声音,“萧妃”方才拖着摇曳的裙摆从台阶上缓缓坐下来。
她停在单嫣的桌前,隔着桌子举起单嫣桌上的一杯酒,盈盈笑着敬她说:“本宫一时失手打翻了碗筷,吓着燕山公夫人了。来,这一杯酒,算是本宫给夫人赔罪的!”
说完,一饮而下。
饮酒完毕,忽而又扶着桌子笑起来。
笑声方未歇下来,她猛地扶着桌子探身过来,凑近单嫣的跟前,瞪着一双眼睛疯狂地笑着看着她说:“只是夫人抢了别人的东西,真的还能理所当然的说出这样的话么?抢了原本应该是别人的位置,难道夫人真的连一点点羞愧都无吗?”
单嫣站在桌后,看着“萧妃”那双睁大的眼睛里漫着狰狞的疯狂与扭曲。
她连声地质问着她,句句都是咄咄逼人的口气。
一刹,单嫣竟有些被她这疯模样吓住。
“萧妃”的狰狞地看着她,忽然仰天狂笑起来,渐渐地,她收拢了笑声低头下来,一双幽深漆黑的眼睛阴森森地盯着她,启唇冰凉地问道,“你应该知道我是谁了吧,单嫣,你是不是没想到,我还活着呢?嗯?”
单嫣看着面前这张装饰在金簪宝石之中的漂亮的面孔,思绪渐渐从多年之前的往事里抽离出来。
“萧妃”,不对,应当说是武姝,正眼中狰狞冷笑地望着自己,讥诮地反问:“怎么?燕山公夫人贵人多忘事,把我忘了么?”
单嫣的指甲攥在手心当中,她咬了咬牙,方才轻轻开口道:“我知道你是谁,我没忘。”
谁知道武姝却一把扣住了她的手腕,咬牙切齿地狠声道:“既然你还记得我这张脸,这些年,你有什么资格逍遥快活的活着!?”
武姝抓着单嫣的手腕,一手将满桌的琳琅满目的酒菜全部掀翻,“哗啦”一声,顿时二人脚下全是杯盘狼藉。
外头廊下站着的宫女们都不知道里头究竟发生了什么,只听见杯盘“哗啦”碎裂的响声并着主子萧妃失智一般的吼叫声,也不知道里头那位燕山公夫人究竟是何处得罪了萧妃,惹她发这样大的脾气。都不敢吱声,只缩了缩肩膀,沉默站在门外。
里头,单嫣看着对面抓着自己手腕的武姝。
她竟然不知道武姝何曾有这样大的力气,原本横在二人当中的那张桌子已被掀翻在一旁,满桌的鸡鸭鱼肉都随着碎成片的碗盘滚落在泥尘当中。
武姝狠狠地扣着她的手,不给她一丝挣开的机会。她的眼睛含着恶毒阴冷的笑,如同一条嘶嘶吐着蛇芯的毒蛇一样,朝着她一步一步地逼近。
单嫣看着她那双深不见底的漆黑瞳孔,只得一步步往后退。
退到最后抵在宫室内的柱子旁,已然是无处可退了。
武姝扣着她的手,将她抵在柱子旁,深恶痛绝地说着,一字一句皆是泣血一般:“……已经这么多年了,这么多年,你知道我是怎么过的么?单嫣,你真是一个祸害,自从你出现,我的生活就被你搅得天翻地覆!你是个灾星,自从你出现,我的身边就没发生过一件好事!那你抢了他,你抢了原本应该属于我的位置,如果不是你出现在这里,今日和他并肩站在一起的,应该是我才对!不是你单嫣的出现,他怎么会对我这样残忍,不是你的出现,我们家怎么会家破人亡,我又怎么会沦落到如今这样的地步!是你,都是你!你不该在这儿,你应该去死!”
“若不是你,呵,若不是你。”武姝苦笑了两声,阴毒地盯着她,“你抢了我的东西,抢了我的位置,你怎么还能这么问心无愧地站在我跟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