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程爷爷啊……”
那边尤俊达劝说着劝说着,声音便越发小了。
单嫣看过去,原是二人咬着耳朵说话。
正想侧耳过去细听说什么,冷不丁的背后骤然被一只手拍了一下——
“三小姐,你怎么在这儿哇?”
单嫣就跟踩了个地雷似的,“啪”一下炸开了。心惊肉跳猛然一回头,就见背后齐彪李豹不知何时过来。
她下意识转头去看前头拐角,尤俊达跟程咬金果然听见后边的动静,纷纷转过头。
尤俊达一见背后的齐彪李豹,脸都黑成锅底了。
倒是程咬金,看见齐彪李豹两个人,心情甚好,连忙招呼:“哎呀,这不是国远贤弟和如珪贤弟么?”
说着,往佛堂门前过来。
齐彪李豹这才见着程咬金和尤俊达二人,愣了愣,还是先彼此间见过礼。
尤俊达脸色漆黑,挂着两丝违心的笑,先看了一眼齐豹李豹,再看到门边的单嫣。
“三小姐什么时候到这儿来了?”尤俊达问道。
单嫣强压下偷听被发现的惊魂未定,嘴上衔了抹笑道:“刚到,看见这儿有个佛堂,就进来看看。”
齐彪苦声道:“三小姐这是跑哪儿去了?我跟如珪找了一路也没瞧见,叫咱们好找啊!”
跟前,尤俊达目光沉沉,单嫣站在他跟前怎么都觉得不舒坦,赶紧拉着齐彪的衣袖道:“这不是找着了吗?走吧走吧,晚了哥哥该等急了!”
说着,拽了齐彪头也不回就走。
“倒是等等我啊!”李豹在背后赶紧跟上。走了两步,又想起身后还有俩人,于是回头道,“俊达哥哥,赶紧进来吧,一会儿还有好酒喝呢。”
尤俊达面如菜色笑着:“好嘞,就来。”
“赶紧啊!”李豹又催了一声,才跟着单嫣齐彪走远。
程咬金双手相叠抄在袖子里,看热闹不嫌事大地朝着尤俊达乐呵道:“这下好了,你可不用担惊受怕了,现在有人告诉那姓单的知道了。我说兄弟诶,还愣着做什么?进去喝酒吧?人不还说有好酒等着咱吗?”
尤俊达咬紧牙,一声不吭。
单嫣同着齐彪李豹等跨入大堂,身后紧随着程咬金并尤俊达。
一跨进来,单嫣便觉得气氛不对。
适才出去的时候,大堂里还有几声说话谈笑。可这会儿进来,每个人的面容都是沉沉的。
尤其是等程咬金尤俊达踏入之后,气氛更加沉重。
也不知道是谁的主意,再进这大堂当中,才发现堂中桌椅的摆设格局早已经变了。
原先都是各桌散落,官府的一处吃饭,绿林的一处喝酒。
可现在,桌子都叫面对面拼在一起,摆长蛇似的,一连铺了满满的四个铺面。
左边前首坐着罗成等一众官府出身的,其余则都是绿林的兄弟。
罗成乃是北平王独子,朝廷燕山公,身份尊贵,便坐左首。
而单雄信乃是天下东南西北中五路响马的总瓢把子,位高权重,当坐右首。
一左一右,好巧不巧就对在一块儿。
单嫣看见这情景,只觉得倒抽一口凉气,浑身上下从脚板冷到心。
刚往桌子前首靠近过去,罗成并单雄信的眼神就相继飘来。
罗成朝她微微一笑,单雄信那儿却是一记扎扎实实的眼刀子。
单嫣搓了搓手,默默地坐到单雄信左边空着的一张位置上,干笑道:“哥哥。”
单雄信双手环胸,只冷淡瞥了她一眼就收回目光,不咸不谈地“嗯”了一声。
单嫣一颤,赶紧底下头不再说话。
恰时,那边尤俊达跟程咬金也重新入座了。
一等这两个人入座,单雄信就重新站起了身。
他原本就是绿林江湖的出身,人又高大威猛,独独在众人当中站起来的时候,气势非常震慑人。
“既然人都回来齐全了,那我就再当着大伙儿的面问一句。”单雄信眼神不紧不慢地徐徐扫视一圈众人,不怒自威。
他一声话发出来,在场众人都是一震,安安静静的,每一个人敢吱声。
“靠山王杨林这一拨六十四万的皇杠,还有价值百万的龙衣贡,究竟是哪位捷足先登抢了去?”单雄信沉声道,“这拨皇杠,原是我早几个月就派人在登州卧底盯着的。按理说,埋伏的人也应该入登州才对,可因着我与秦二哥过命的交情,我单通是万万不能在山东境内办这生意,连累了好朋友。可没想到,我的人在山东界外埋伏,倒是有人先在山东内下了手。不说这道上的规矩坏了,现在更是给秦二哥添了这么一个大麻烦!这么说吧,给我单通单雄信添堵,可以。但是要敢麻烦上我的秦二哥,那我单通断断不会手下留情!”
单雄信出了坐席,俯首在身后,来回踱步了一阵,停下来道:“今日在座的,也都是敢作敢当的英雄好汉。我单通就在这儿多问一句,究竟是谁抢了这皇杠?好好站出来,我也敬你是条英雄好汉。可若是我话说到这份上,你还闷头不吭声,当那缩头乌龟,就别怪我单通翻脸无情!”单雄信停下脚步,一双虎目冷冷环视一周在场人,“我在这儿问三声。与此事无关的,请不要吃心。与此事有关的……”
单雄信眼睛微眯,一道凌厉的目光寒江射月一般倾注在尤俊达程咬金二人所坐之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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