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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前头老先生老态龙钟慢吞吞地讲着训诫,后头单嫣刚落座下来,桌子底下锦屏那边便滚过来一个小纸团。
    单嫣迟疑看了对面的人一眼,瞥了下先生,才忙躬身把地上的纸团拾起来。
    一打开,一张雪白的纸团上就像模像样地画了一个猪头。
    单嫣把纸条揉进手掌心里,狠狠瞪一眼锦屏后罗成的身影。
    她一记眼神还未收回来,那边罗成就端正站起了身,恭敬道:“老师,学生业已写完,还请您辛苦过目。”
    大多数的人都还在咬笔头,罗成便上交了课业。
    人群里传来微微的哗然。
    黄先生转过身来,很是满意首肯。等罗成上交了课业上来,他低头一看,捋了捋面前一副花白髯微笑道:“早在长安便听闻燕山公年少文武双全,乃是世家子弟当中的楷模标榜人物,今日一见,此话果真不负。燕山公,你可以先行回府了,代我向王驾千岁并王妃问好。”
    罗成抱拳恭敬道:“学生告辞。”
    话说完,便往外离去。
    单嫣瞧着罗成离开的身影,不自觉便有些着急。
    低头一看自己的课业上,刚写了个标题。
    她提笔蘸了蘸墨,刚想落笔赶紧写完,身前坐着的武姝却转头过来瞧着她笑道:“单姑娘,世子爷在府里教你写字么?”
    单嫣怔住,一时不解她这话何意。
    此时在座诸位都忙着写完课业回家歇息,先生也在前头的交椅上坐着低头看书,根本无人管她们二人在做什么。
    单嫣看了武姝一眼,刚想说话,对方却先打断了她。
    武姝那双乌沉的眼仁静悄悄盯着她,微笑了一下:“单姑娘,你喜欢世子,对么?”
    单嫣手中的毛笔啪嗒一下掉在桌上,溅起的墨汁沾在她衣袖上。
    武姝看着她,胸有成竹地微微一笑。
    她垂眸盯着单嫣的桌上的一滩墨迹:“单姑娘慢慢写吧,我先告辞了。”
    说完,转身站起,绾袖轻拈起桌案上的课业,温声恭敬道:“学生写好,请先生过目。”
    武姝起身,坐下便纷纷起了议论。
    “武小姐也写好了,真快啊。”
    “到底是在长安便才名广传的人。”
    “如此看来,与罗家世子倒真是般配啊……”
    单嫣坐在席间,听闻身边窃窃私语,瞧着武姝把课业交到了黄先生的手中,而后翩然而去。
    那一刻,不知为何单嫣的心底突然翻涌起一股不安。
    她盯着手上的还是空空荡荡的一张纸,咬了咬牙,重新抓起笔低头奋笔疾书。
    胡乱一通写,也不管究竟写了写什么,总算是赶在武姝之后花最少的时间把先生吩咐的课业做完了。
    单嫣用最快的速度把桌案上自己带的物件笔墨收拾好,交了课业,匆匆就往着安国公府的门前跑。
    可到了门前,到罗家的马车前一问,家仆却说未曾见到罗成过来。
    单嫣心中不安的感觉更加强烈,把手里的包袱往家仆手里一塞,提着裙子转身就又跑进了安国公府的大门。
    沿着来时的路回去,一路上询问武家下人,却都说没有见过罗成。
    这就怪了。
    单嫣额头上沁出细密的汗珠,心口上好像有无数只爪子抓挠着。
    一来二绕的,不知不觉就绕进了安国公府的内院。
    单嫣走过一条长长的回廊,突然在拐角处听见一阵争吵声。
    心刹那收紧。
    她凝神分辨,听见是武姝。
    “……我知道是我的错,可是当时我又有什么办法?你知道我的出身,我不是从夫人的肚子里爬出来的,我好不容易才在这个家里站稳脚跟,若是我不听从夫人的话去长安,我还能有活路吗?”
    声音哀恸可怜,带着哭腔。
    “我知道你恨我毁约,可是我没有办法。罗成,我求求你看在从前咱们的情分上,别这么对我了!我的心中自始至终都只有你一个人,就算我去长安的时候,我念着的人始终也只有你一个。你为什么不相信我呢?罗成,我求求你,你别对我视若无睹,我知道你心里一直还记着我,否则,你也不会到今日还对我耿耿于怀,还叫单姑娘说出你已有钟意之人这样的话来气我……”
    单嫣屏息听着,放轻脚步走到拐角便,瞧瞧探过半个头去。
    罗成和武姝站在回廊尽头的水榭上。
    罗成垂首冷冰冰站在那里,而武姝则凄楚地拽着他的衣袖哭诉,哭得身形摇晃,弱不禁风好似下一秒就会摔倒进他的怀中。
    武姝仰着头,满脸清泪地凝望着罗成:“罗成……我错了,你容量我这一次吧。”
    单嫣站在回廊后看着,如遭雷击一般。
    她指甲抠着墙壁,心里默数,若是武姝再抓着罗成不放,下一秒她就冲出去。
    可罗成并没给她这个机会。
    就在单嫣想冲出去的那一刻,一直冷漠安静站在原地不动的罗成突然抬手,将武姝的手从自己袖子上扯了下来。
    单嫣默默收回了跨出去的那一步。
    武姝不可置信看着罗成。
    “说够了?”
    罗成面容沉静地反问道。
    “你若是说够了,那就轮到我来说。”
    罗成静静看着跟前的武姝:“你说错了三桩事情。第一,你说当年不告而别前行长安是受父亲嫡母逼迫,无可奈何才做出的决定。当时我才过十五岁,很多事情初尝不知其中深意,所以不得其解。可是后来细思,武姝,我与安国公府不过都是你的垫脚石罢了。初来北平你不过是想依附我不受旁人看轻,后来你又想借着安国公夫人母家在长安的势力一步登天,不是你无可奈何,是当时我罗成不才,实在非你心中良配。如今你在长安选秀无疾而终,回到北平又才想起我这个昔日故人。退而求其次,你真是打得一个如意算盘。只可惜你自己聪明,也别把旁人都当了傻子。你这几滴眼泪,诓诓不相干的人倒是无妨,对着我,得罪,我不吃这一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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