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她来杭州,和许沁一样请的都是病假,而且还一请就是七八天,虽然有医务室的证明,但估计周老师还是会怀疑,许沁家里是没有电话机的,但杨岚家有电话,而且她妈好多七绕八绕的社会关系,认识好几个大学里的老师。
也就是说,周老师如果想,能打听出来她家的电话号码。
她跟家里说的理由是,学校有活动,假如周老师把电话打到家里去,那很快就会知道了,她是撒谎两头都瞒着。
临行前,她只跟哥哥要了五十块钱。
这点钱根本不够干什么的。
公路上没什么车,许沁开得很随意,她猛踩刹车,然后抓起自己的挎包,“你自己看!”
杨岚其实知道,许沁这次去杭州,带了很多现金,每次跟厂里结账的时候,都是拿出一捆捆的钱。
虽然从小家庭优渥,但她还从来没见过这么多现金,一开始还被惊讶到了,后来许沁进了那么多货,大把的钱都付给别人了,眼看着布包都憋了,她还以为许沁也没钱了。
即便许沁有,她一个从小没跟人借过钱的人,也开不了这个口。
杨岚打开布包,看到里面还有两捆整整齐齐的大团结,一捆就是一千块,那就是还有两千块。
的确还能进到不少茶叶。
她心里有些懊恼,但嘴上还是笑道,“不用了,反正咱们都回来了,等劳动节放假,我让我哥再陪我走一趟!”
许沁没理她,猛打方向盘,吉普车发出轻微的声响,掉了个头。
“许沁,你这是干嘛?”
“现在咱们才走了五十多公里,返回去还来得及。”
寂寥无人的公路上,一辆吉普车开得飞快,杨岚觉得特别刺激,但却也吓得一句话也不敢说。
杭州城远远在望了,速度终于慢了下来。
采购茶叶当然也要货比三家,但两个人对此都不太懂,跑了几个茶叶厂之后,觉得好像都差不多,不过,绿茶和发酵茶最大的不同就是,新茶永远比陈货好喝,她唯一的要求就是不要陈货。
销售员这下目光有些闪躲了,笑着说道,“哪会有陈茶呢,现在茶叶都供不应求,去年的早卖完了,哪会陈茶呢?”
的确,去北京的国营茶叶店买茶叶,除了付钱,还需要付工业票,不过,杭州是很有名的茶叶生产地,她在开车的路上,经常会看到一大片一大片的茶园,老百姓想来不会缺茶喝,而且商场里的茶叶柜台,服务员见他们是外地人,以为会买很多,都低声悄悄说了,不要票也能买,但要一次性买五斤以上。
许沁捻起一片茶叶,仔细看了看,“这不是陈茶吗?”
售货员笑了笑,没有过多解释,而是直接把他们领到另外一个仓库,“这里面的茶更好一些,不过价格也要更贵!”
刚才他给许沁杨岚看的,的确是陈茶,虽然他们厂的茶叶销路不成问题,但架不住很多商场喜欢赊货,到了季节卖不完,还要给退回来卖新货。
许沁和杨岚按照中低高不同的档次,都进了一些货,货款一共一千九,还剩下一百块钱,购买了厂里定做的节日礼盒。
销售员姓陈,异常心痛的说道,“这礼盒真的一分价钱都没加,按照成本价给你们的!”
他说的这是实话,这礼盒是商场要求做的,他们销售科帮着联系了经常合作的包装厂,彼此业务往来很多,这批礼盒是赊的,还没给人家工厂钱呢。
因为茶叶供给商场,已经有百分之三十的利润了,茶叶包装盒就不能再额外加利润了,这是目前这个行业的行规。
两千块的茶叶也没多少,一共也就三四百斤,工人帮忙把茶叶和包装盒都给装到吉普车上了。
许沁打开后面的车门,“黄科长,你们也快下班了吧,为了表示感谢,我请你吃个饭吧!”
今年风调雨顺,年景算是很好,明前茶产量很高,明后茶就更多了,各个茶叶厂明明备货很足,但有三个茶叶厂直接高傲的把她们拒之门外,说对私不批发,还有一个厂子要按照零售价卖给他们,而且还很大脸的要求工业票,态度最好最主动的,就是黄科长这一家了。
销售员吓了一跳,看了看四周赶紧钻上车说道,“不要乱讲,我可不是科长,喊我老黄就行了,去哪里吃,楼外楼?”
回到北京,从火车站把两千米丝绸布料拉回来,把齐家军曾经住过的东厢房给收拾出来,许沁就把两个老师傅请到了家里。
一个师傅姓温,今年六十多岁,以前在公私合营的裁缝店工作,另一个师傅姓马,也是六十多岁,以前也是在公私合营的裁缝店工作。
何大姐和郭大姐小心翼翼的把一匹匹丝绸放到旁边的架子上,两位老师傅都挺激动,温师傅说道,“真是没想到,这辈子还有机会和丝绸打交道!”
他以前在单位是有名的大师傅,以做中山装出名,听说还给领导人做过衣服呢,但很少有人知道,温师傅最擅长的不是中山装,而是旗袍。
马师傅小心的用手摩挲着光滑的面料,“可不是的吗,说起来,这所有的衣服,还是真丝穿着最得劲儿!”
许沁笑着拿过来一沓图纸,“温师傅,马师傅,这是我设计的所有款式,您二位帮着选一下款式。”
最上面几张都是旗袍,款式中规中矩,既不是很短的改良式,开叉也并不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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