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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芜青仍记得那时,叶姐姐摸着自己的头发, 虽然她永远都蹙着眉,仿佛永远都在沉思,却很罕见地向自己露出一个笑容。
    叶姐姐不常笑。
    也不会在哥哥还有那只讨人厌的雪鬼面前显露出松懈的姿态, 她收留了他们, 同时也戒备着他们, 只有自己不一样啊!那时芜青心觉, 叶姐姐最喜爱的人肯定是自己。
    “没关系的, 有我呢。”
    叶姐姐如此道, 她浅浅微笑着, 语气中带着温柔却凛然的笃定。面对自己对她那仿若徒劳无功的行动的质疑,她并不解释,仅如理所当然般,承担起了本不应当由她背负的重任,就如将整个雪原都一同背负。
    她笑着摸了摸身旁孩子的头顶。
    再于身前种下了一朵界脉之花。
    “终有一天,这片雪原会遍布繁花。”
    “到那时——春天便会诞生,冰雪便会融化,死亡的阴影终会褪去,待到绝望消失过后,这片大地会迎来前所未有的希望。”
    孩子随着少女温柔的仿若预言的叙述。
    不由眺望向远方。
    他们来时的方向。
    他们的面前,是一片死寂的雪白。
    他们的身后,于少女的行迹之后,
    化为一片鲜活绚烂的色彩。
    绿色的根脉与粉紫相间的繁花不知从何时起取代了白雪皑皑,如果说春天到来的色彩便是这种生机勃勃的景象,或许这片雪原真的会在未来某一日,迎来它的春天。
    “所有绝望、死寂、还有苦难……”
    “代表了死亡的冬天啊!”
    那位女神温柔且笃定。
    如神明一般如此宣告。
    “都会结束的,结束在我的手中。”
    ——向这片大地。
    ……
    雁归此刻直挺着显得无比坚强的背影。
    已然与记忆中的叶姐姐重叠在了一起。
    “……好啊,那就拜托你了。”
    在过去,芜青记得那时自己的回答并不是这般的,而是沉默。年幼的孩子自出生起便身处于雪原之中,死亡的苍白永远都近在咫尺。春天是什么?春天又代表了什么?叶姐姐到底在做什么?哪怕她种下了漫山遍野的生机勃勃的色彩绚烂的数不尽的繁花,那时的他也依然无法理解叶姐姐的伟大。
    所以他的回应也只能是沉默。
    但现在,他已经能够理解了。
    不论是过去的叶姐姐还是现在的雁归。
    她们、不……
    她是注定会成为那种能够背负起世界与一切的伟大之人,所以就如心头沉重的压力真被她背负了过去一般,芜青终于给出了相隔上万年时光,他本应在那片雪原里给叶姐姐的回答,甚至他有些不受控制的哽咽。
    就如过去叶姐姐摸着头他的头,并向他微笑,告诉他,没关系的,她还在呢。一切交给她就好,相信她吧,很快就会结束……
    那是种由心底滋生而出的安心感。
    “不是吧,你感动得潸然泪下了么?”
    雁归猛地回头,她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芜青这种披着小孩皮的老年人士,也会像小孩子一样因为感动而哭泣的么……
    芜青沉默了一下,嘴硬地道:
    “是你的幻觉。”
    但在话语落下之后,他又有些懊恼,觉得自己不该如此对雁归这般说话的,不论现在的她是什么情况,她究竟是叶姐姐的过去还是未来,不论如何,她都是叶姐姐啊。
    芜青心中暗自纠结,雁归也不和他多计较,只是控制界脉之花于这深邃的地下开始往上挖掘。从隔壁天命宫的湖泊溢过来的湖水已经在这片地下隧道中淤积起了覆过鞋面的积水。他们的下方,金色的结界障壁隐约可见,上方地面上似乎有了嘈杂的声响。
    地下结界的障壁如地面上的一样,都是呈现圆弧的形状,他们越靠近天命宫,越远离结界最中心,也就是最深的地下位置,便是越接近了地面。在最后他们抵达了天命宫的边缘时,也同样代表他们距离地面的方位已然到了能被上面那些提着灯满大街乱跑的白袍人搜寻到的地步,这个位置都能模糊地听见上面有人在大声呼喊:“就在附近!”
    “绝对要找到那个贼!哪怕掘地三尺!”
    ……
    “准备好——我要冲刺了啊。”
    雁归的声音依然沉稳,仿若胜券在握。
    她控制界脉之花的藤蔓将两个派不上用场的拖油瓶包裹好,别在半路上不小心就丢了。芜青也知道现在正是关键时刻,他不再出声,不能让自己真成了叶姐姐的拖累啊。
    而繁叶依旧沉默,仿佛并不存在。
    界脉之花的幻觉伴随浓郁的花香味弥散开来,通往地上的通路由界脉之花的藤蔓瞬息之间撕裂而出。对长时间处于地下的人来说,忽然投射而来的阳光显得有些刺眼,但雁归却毫不犹豫迎着灼目光芒跃至地面。
    她的速度很快,比风还快。
    圣城的街道上,汇集在这一片区域的白袍人们都不过是些普通人,哪怕他们手中的提灯已经预兆出他们与目标其实在那一瞬间近在咫尺。但一瞬间过后,就如一道风从他们身旁掠过,提灯猛然绽放起的能与天上太阳交相辉映的强烈光辉又迅速黯淡下去。
    这一个瞬间,所有人都没能反应过来。
    或许提灯中力量的来源者应当是反应过来了的,但被堵在圣山前的红叶表情瞬间扭曲了一瞬,她眼神阴沉望向面前论年龄连她的零头都不到的小丫头,还是忍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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