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说……你放任了朱鹞作为最表面的一层靶子,让他在这个世界天道的时刻监控下自由行动;将琉璃这个特殊到连天道都无法准确定位的第二层靶子塞到这个世界的天道眼皮子底下,令他又分出一道注意力给琉璃。”
洛河略讽地一笑:“最后,是在这个世界偷偷摸摸盗取一些对天道与世界来说根本没什么威胁的功德的我,看似我是最后的后手,但实际情况下,就连我也不过是一层可以随意放弃的、甚至本就是第三层用于掩盖真正后手的靶子!或许我的死亡也是你想要看到的?”
“你想让这个世界的天道看到你最后的后手畏罪自杀——这才是你真正的计划吧?”
“……”
天道沉默不语,就如默认洛河的猜测。
“真是……这四年里,我都在做傻事啊。”
洛河穿越来到这个世界整整四年,也将这四年时光全部投入了只有他一人蹒跚前行的荒原里。他没有同伴也没有支援,只凭借自己一个人在辽阔得仿佛无边无际的无人荒寻找到一个又一个苟延残喘的人类聚集地,一点又一点获得他们的信任、将他们保护起来,收集起与九弦洲对比起来不过九牛一毛的功德。其中经历过的艰辛与苦痛,只有他自己知晓。
过程中他也是有所疑惑的。
为什么他要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但天道对他有恩,所以为了回报这份治好他久病缠身的身体的恩情,他愿意为天道去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也见不得光的活计。
他以为自己背负着天道的厚望。
以为自己的存在是无比重要的一环。
但现在看来,他所做的一切都是毫无意义的,唯一的用处便是有模有样地隐藏却又让天道的敌人能够察觉到,让他以为自己的存在确实无比重要,等到自己畏罪自杀以后……
天道真正的后手,才算真正安全。
——他被骗了啊。
“算了,就当回报了你的恩情吧,天道。”
洛河最终深吸一口气,也当是释然了。
“从这一刻起,我就不欠你什么了,我原本那具身体你让他暴毙也好,收回曾经的赐予也好,我不会再回去了。也就是说,我拒绝执行你的计划,既然黑哥说他相信雁归,那我也试着相信她能够救我吧,我还不想死啊。”
“那你的家人呢?你要牺牲他们吗?”
天道对他的选择感到疑惑不解。
“他们也不能死。”
洛河就像在说梦话一样,慢条斯理地道:
“你不能让他们死去,还要关照他们,让他们幸福美满的活过这一辈子。”
天道漠然道:“你在说梦话?”
“如果他们出了什么问题,反正在他们的寿命不到百年,在他们还活着的时候,你是不可能完全解决穿越者的问题的。我会拜托他们时不时到我家里去看一看,如果你敢对他们做任何的手脚,我就将你费尽心思才藏起来的那位真正后手的身份告知这个世界的天道。”
“……”
天道再次沉默,而这一次他并非是因为默认而沉默,而是因为事情超出了他的控制。
“你并不知道他是谁。”
“但我总会知道的,我可是纯粹的精神能力者啊,只要我靠近其他穿越者,就总能从他们的精神他们的灵魂里寻找出那个人是谁。”
洛河笑了笑,但这笑意转瞬即逝。
“如果我死了,你的计划就达成了。”
“如果我真的被雁归救下来了,那就请你照顾好他们吧,天道。如果你觉得不舒服想要泄愤,就用我那具变成植物人的身体吧,你想做什么都行……反正以后我也用不上了。”
“……”
“就这样吧,你可以离开了,天道。”
……
天道就是天道。
它这样高高在上的存在,永远都不可能理解人类这种异常复杂的生物。曾经的它也不需要理解,那些懵懂无知蝼蚁一样的生命只需要小小的一道推动就能轻易抹杀,哪怕只是一根树枝、一杯水、一个动作、或者一个脚滑。
但穿越者这种由它亲手创造出来的怪物却是令它这个自世界诞生之日起便高高在上的天道感到如鲠在喉,他们拥有令世界朝令夕改的力量,这本应是天道的权利。他们能在这个世界上活很久很久,久到沧海桑田,久到整个世界都会变成他们的王庭,这是天道不论如何都无法忍受的事情,世界只能是它的花圃。
所以,总有一天——
穿越者会成为不应存在的叛逆。
救世主被当做残害世界的害虫。
但不是现在。
现在天道,正在做另外一件事。
一件重要的、同样令它耿耿于怀的事情。
所以哪怕只是一个人类的威胁,天道也只能忍气吞声,再将这份怨气加注给穿越者这一整个令它不喜的群体。在它看来,自己所不喜欢的一切存在只要乖乖听话,或者乖乖消失不就行了,就如同以往数代与这些狂妄自大的穿越者们一样,想要染指天道权利的旧族。
……
联系不上去追捕洛河的队伍了。
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搜捕队以往每天都会更新的帖子已经接连三天都没有更新了,都有穿越者在下面圈雁归这个管理员了。
之前联系不上洛河的时候雁归倒没觉得有什么问题,只是洛河自己不愿暴露自己的行踪所以才不上网的。但现在一个追捕队整整去了三百多人,都是穿越者现有数量将近一半的人数了,竟然一个人都联系不上!雁归每一个人都试过,足足三百二十四人全失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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