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了。
无功不受禄,收人钱财是要替/人/消/灾的。
颜乔心中了然,却顾左右而言他,完全不往他说的话的出发点上踩:“对不起先生,要不是我来得唐突,不会打乱您的计划。”
孔峙没有接她的话,自顾自说道:“这些是见面礼,你可以理解为利诱。我不希望你在我和老爷子之间摇摆不定,现在我需要你给出一个明确的态度。不要做了墙头草,对两边都阳奉阴违。”
颜乔能够意识到这个话题的尖锐。
这不是她亲人健在时“是喜欢爸爸还是喜欢妈妈”这样温馨的选择题。
说不准两端都是悬崖,脚下就是万丈深渊,有粉身碎骨、万劫不复的危险。
她感谢孔峙三番五次给她选择的机会,贪恋他冷漠疏离的外表下包藏着细微之至的关怀。
他把她当人看,予她尊重。
不像覃琳,一开口就倨傲地抹杀了她全部的价值。
一个威逼,一个利诱。
一个控制了她的人,一个俘获了她的心。
就算是别无选择地戴上枷锁,她也要戴得甘之如饴。
颜乔虔诚地渴望得到庇佑,像他的信徒一样,表明立场。
“我是您的人,先生。”
孔峙启动引擎的瞬间,给了她一个承诺。
“等我得到想要的结果,还你自由。”
第三章
颜乔并不期盼孔峙还她自由,因为跟在孔峙身边就是自由。
既不用担心被上司欺凌——孔峙对她很好,开会时下属惹他生气,他也从不拿她撒气。
也不必担心被同事争对——除了孔峙和覃琳,公司里的其他人她一概接触不到,能接触到的事都是覃琳一手办的。
最重要的是,她交予覃琳上呈给董事长的日常汇报,格式竟是孔峙手把手教着写的。
孔峙的意思是要写就一五一十地写,免得编了谎话不知该如何圆,用不着事无巨细,偶尔给点看起来有效的信息就行。
看起来对糊弄人这门学问大有研究。
做孔峙的助理没有旁人想象的那么清闲,但也不会忙碌到夜夜加班,只需要帮孔峙核对清楚日程信息,和他统一步调,该沉默的时候沉默,该解围的时候解围,谨慎细心,不出差错。
颜乔心想即便是已经按部就班拿到了学位证,像她这样刚毕业的大学生,未必能找到这么合适的工作。
只是学位证迟迟没有到手,始终是她耿耿于怀的一块心病。
这代表大学四年她不是一名合格的学生。可她的骨子里是藏着骄傲的,不认为自己不合格。
原本她仅仅是介意,还不到如鲠在喉的程度,可架不住旁人煽风点火,不甘被点燃后愈演愈烈。
像她所担任的特别助理这样的行政岗位,看上去对专业知识水平的要求没有多高,挺大材小用,但更考验察言观色的本领和伺候人的本事。
颜乔作为这行的新人,要想胜任,不可避免地要进修。
这把火就起源于孔峙给她报的培训班。
培训班的授课内容是商务礼仪方面的知识,前来学习的有顶尖公司的实习生,有被迫补习的技术人才,个个是名流学府毕业的人中龙凤,闲聊时第一个谈起的就是学历。
他们问到颜乔时,颜乔还没回答就被校友认出来了。
一个文质彬彬的男生推了推眼镜,笑着说:“我认识你,你是许教授的得意门生,听说你很受许教授器重,他还分给了你不少项目做是不是?”
也许正因为她做得太好了,并且不愿无偿做下去了,导师才会说她钻进钱眼里了,道德品质不行,以此为由刁难她,不让她如期毕业。
她忙于处理奶奶的后事,无心钻研学业,在鸡蛋里挑骨头总是有办法挑到一些的。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何况是用心算计过的。
这根心头刺不拔,她终日不得安生。
几场系统的培训下来,知识点倒是不难,藏在话里的心眼却让颜乔感到心力交瘁。
与此同时,母校给孔峙寄来邀请函,邀请他去开讲座。
她这才知道孔峙还是名流学府的客座教授。
以孔家在资本界的地位,不夸张地说,这样的邀请函孔峙每天能收到十来封,还不包括电子函。
每个人都想从他这捞点钱,只不过名头不同,有的是启动资金,有的是公益捐助。
络绎不绝,无休无止。
孔峙一向把这些信函当垃圾邮件让她拒收,电子版的也设好了关键词自动清理。
以公谋私在哪都是大忌,更何况学位证现在是牵制她的筹码,颜乔太明白该怎么处置了。
只是当时孔峙叫她,她匆忙压在了堆积如山的文件下。
当天她跟随孔峙外出公干,回来邀请函就不见了。
她找了半天没找到,接着就被孔峙叫回了办公室里。
邀请函的制作工艺繁复考究,选的是上等材质的纸,图案纹理书香古韵满溢,看得出设计者花了心思、学校花了重金。
此时此刻,它被孔峙端端正正地放在写字台上,颜乔一进办公室就看到了。
孔峙的办公室隔音效果极好,覃琳接电话的声音被遥远地隔绝在了门外,除了中央空调送风的声音,再听不到任何嘈杂的声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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