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影杀人,专掳幼童的事情,她早有耳闻,也恨极了这种专挑无辜稚子下手的妖物。
她当即便想趁着它正为铁链锁住,惧怕阳光,除掉它是最好的选择。
听说有仙君下山除祟,便想去请,却被弟弟马天良抱腰拦下,哭着喊着说这是他们的娘,不该让外人插手此事。
马天兰想着老太太生前是个爱面子的。
几番思索下,她跑去厨房找了把生锈的菜刀,想着即使不能除掉它,也要断其手脚永远地关着它,不能让它再害人。
痛苦不忍是有的,但她心底更清楚,现在占据马老太身体的,是个妖不妖,鬼不鬼的东西,他们的母亲早就已经死了。
她不能让这个妖物用着母亲的身体,去干丧尽天良的事。
可弟弟仍是拦着,苦苦哀求说娘怕疼,不能砍、不能砍。
而郁鸾几人的到来,则打断了二人的争执。
众人听她说完,皆是一脸凝重,楚北栖看向那猫妖的眼神也带了一丝了然。
和他事后料想的不错,惧怕阳光又刀剑不入,应当是成了气候的行尸。
“二位,我们是如晦山天隐宗弟子,此次前来,便是替乌泽镇除祟的。”楚北栖向着马天兰他们点头致意。
只听他接着道:“敢问这位大哥,在你母亲去世之后有什么异常?”
他一直没明了,若是普通的行尸,应当是死时模样,而不是外表似猫妖这般,以至于妨碍了他们的判断。
马天良面上闪过一丝纠结,接着才吞吞吐吐说出来。
“我娘是发了急病才去的,当时我去上山打猎了,等到回家后便发现人已经没了,我一边寻人去请阿姐回来,一边张罗着丧礼的事情。”
“可谁知阿姐并未赶来,我一人守灵,疲惫不堪,一不小心便睡了过去,不知过了多久,被一声猫叫给惊醒,随后便发现我娘的尸体不见了。”
他皱紧眉头好似在回忆,“我各处都找了一圈,都没发现踪迹。”
“那既然尸体没有找到,你为何要下葬一句空棺材?”顾清清适时发问,惹得徐千河朝她看了一眼。
马天良闻听此言,额头汗涔涔的,说话也开始吞吞吐吐起来。
“那是因为……”
此时,郁鸾突然扬起唇,替他把话说完。
“那是因为你在撒谎!”
第11章
檀云峰云开殿,濯灵池水表面氤氲着灵气,自暗道蜿蜒流进侧殿内池。
流水淙淙,叮当作响、如鸣佩环。
偌大的一座如晦山,也只有乞凌仙尊江淮亭,能有此份殊荣。
在内池边打坐的江淮亭,高高的金纹衣领重叠掩住修长脖颈,一袭蓦尘衣如云堆砌,似雪延绵。
一番收息手势做完,羽睫才缓缓掀开。
如蜜珀般透澈的眼睛,有一瞬的迷蒙,又顷刻恢复淡漠。
他起身垂头,如玉般的长指,细细捋平每一个衣褶,待行至腰间,指尖一顿,疑惑的神情自眼底荡开。
母亲赠他的玉佩不在。
江淮亭广袖一挥手,内池上空,一位身形窈窕女子的影像,便呈现在淡蓝光影之上。
他有些讶然,接着又恢复如常。
是郁鸾。
江淮亭忆起,自出万鬼崖后,自己闭关,那日也是事发突然……
一来二去,竟忘了将落在她处的玉佩讨要回。
正当想消掉玉佩传影,郁鸾蓦地转身,江淮亭正对上她的目光。
素来波澜不惊的心尖猛颤了一下,明知她看不到自己,但也悸得让他忍不住抵住心口,墨眉微皱,想深吸口气将这莫名其妙、又不属于他的情绪给压下去。
许又是那被他封印的心魔,在隐隐作祟。
要回玉佩这事,也只能等到他们除祟回来,再另做打算。
江淮亭面带冷色,可他的目光,却不由自主地追随着郁鸾。
那够消除传影的手指,在云袍下几经蜷曲。
如着了魔般。
淡蓝的光圈中,只见她站在金阳之下,纤长的睫毛笼上一圈光晕,细碎阳光洒在她脸上,折射进她曜石般的眼瞳里,光影幢幢。
郁鸾靥颊含笑眼尾上翘,菱唇一张一合,似在对面前站着的男人说些什么。
江淮亭认出了他,乃是皓柏仙尊座下的大弟子楚北栖。
一次闲谈中,皓柏仙尊曾夸耀他这个大弟子,灵根至纯,天资聪颖且品质绝佳,假以时日,继承他仙尊之位也不是不可。
待那人走后,郁鸾还站在原地目送,直至他的身影被樨枝掩映,才堪堪收回目光。
好似在……依依不舍。
江淮亭望着郁鸾绯红的笑靥,莫名想起皓柏那次酒后失言,曾与他说过的话。
“北栖与你座下弟子郁鸾,当算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或许我俩有机会,作为长辈饮杯喜酒呢!”
说完,便抚掌大笑。
当时他何种心情早已忘却,彼时他只知晓一言:青梅竹马,多是做不了夫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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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正值金乌当头,而马天良的冷汗却沾湿了整个后背。
在他面对讯问时,眼神不住地躲闪。
随后梗起脖颈,涨红了黑圆的脸,最后对着她气急败坏地说道:“我那是不想受村里人的指指点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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