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信侯府一向以诗书文章闻名于世,自诩清高,非常推崇时下那些陈规滥调,还自成一派学术,颇有几分朱程理学的调调。
陆太傅大抵是没被人这般当面责问过,憋红了脸道:“女子便当有女子的样子,成日混迹于男人之中,又成何体统?王爷可有为王妃的声誉想过?”
顾君瑜:“如此说来,陆太傅身为陆氏学说的发起人,也算当今一代名儒。自古以来名儒也当有名儒的样子,成日流连在烟花柳巷,混迹在那些风尘女子之中,却又要求自家女眷个个恪守所谓的妇道,不知陆太傅这又是何种体统?”
“你……”陆太傅气得上气不接下气,面红耳赤竟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顾君瑜冷笑一声,“如果一个女子出来用自己的学识造福百姓造福后世,都能与所谓的清白声誉挂上钩,不知说出此话之人心到底有多脏,大抵是他自己便是这么龌龊的人,所以看谁都是如此龌龊!”
顾君瑜而今算是明白为何书中的陆沉菀会被逼得自尽,她所处的生长环境,她身边最亲近之人便是如此不堪,当不了她的后盾也就罢了,还成为最可恶的加害者。
陆沉菀嫁与太子之时,与太子根本不熟,却愿意为这个毫无感情基础的丈夫选择流放千里……这确实不是她能选择的,长信侯府的家风就决定了她只能跟着流放。
陆太傅大概是从未被人这样怼过,整个人像只红脖子公鸡,连身体都在发颤。
陆依霖的面色也很难堪,一个是他亲爹,一个是女婿,话题还是关于他闺女的……
戚淮和明以微面面相觑,明以微想说点什么缓和现在的气氛,不过被戚淮的眼神止住了。
虽说戚淮也觉得让王妃去翰林院任职有点不合规矩,但他不是个迂腐的人,和安王妃也算熟识。安王妃并非寻常女子,一直跟在安王身边,能力和眼界也确实让男儿也叹服。
如果安王妃和安王两人都不介意,那安王妃去翰林院也无可厚非。安王妃尚未出阁时,便曾以一首咏梅诗享誉京城,长信侯府这种书香门第走出来的女子,才情自是不差。
安王让他送到皇上手上的手札,戚淮都看过,里面提到的一些农耕技术浅显易懂,但编写之人表达得很通畅,并无累述之言。
若是安王妃真能把所有的农耕技术,包括嫁接术,育种术等写细致传于世人,造福百姓,纵使安王妃是个女子,又如何?
陆依霖道:“王爷今日这番话,是王爷之意,还是王妃之意?”
顾君瑜:“不知陆大人想用何种言语相劝?不过你可要想好了再问,本王在鬼门关走了几回,如今也不怕得罪人了。”
陆依霖一噎,面色冷了两分。
“臣只是想提醒王爷,王爷替王妃做决定之前,还是得先问问王妃的意思。”陆依霖冷着脸说。
老皇上坐在龙椅上静静地看着这一出闹剧,汪太师见陆太傅被安王一顿狂喷,现在心情莫名好了几分,大概是看着倒霉的不止自己一家,便从中找到了一种平衡吧!
顾君瑜看着眼前和陆沉菀有七六分相似的老丈人,心中越发觉得长信侯府之人中看不中用,脸都是用智商换来的。
除了陆沉菀。
“这是本王的家事,就不劳烦陆大人操心了。”
回到京城这些日子,顾君瑜也多少听到了一些八卦。
听闻陆沉菀不受陆家人喜欢,是因为长信侯府的人怀疑陆沉菀并非陆依霖之女,楼霜雪嫁给陆依霖不足十月就产下陆沉菀。
陆依霖面上挂不住。
这时,萧牧匆匆从殿外赶来,见着这剑拔弩张的气氛,还有几分摸不着北。
顾君瑜不想和他们计较下去,“还请父皇应允。”
老皇上微微耷拉着眼,一副老谋深算的样子,隔了好一会儿才说:“此事你让她亲自过来见朕,朕考核了便让她入翰林院。”
顾君瑜并不怕老皇上考核,陆沉菀的诗文功底不错,而且也很知礼,便点头应下。
萧牧:怎么觉得大家在打哑谜?
“臣见过皇上,不知皇上叫臣何事?”萧牧问道。
老皇上:“你暂放手上的案子,交给戚淮处理,你去户部与陆大人一同负责征收钱粮之事。”
萧牧:???
他到底哪里做得不对,为什么一把手的位置都还没有坐热,这马上就要去户部给人当小弟了?
萧牧郁闷。
老皇上让其余人退下,独留萧牧一人。
“朕听安王说你这几年在符阳为百姓做了很多实事。”
萧牧一五大三粗的爷们儿被皇上这话搞得红了脸,安王夸他?他还以为安王回来会参他一本,毕竟他经常去安王那里占便宜,也经常没在县衙工作,到处跑去玩得多。
“其实属下没做什么,倒是王爷每年春耕都会去各地教百姓种地,黔州百姓遇上麻烦事,也乐意找安王帮忙。”萧牧如实说道。
“嗯。你可知朕为何独留你下来?”
“臣愚钝。”
“虽说让你去户部帮陆依霖是安王的主意,不过朕同意让你去,并不单单是想你帮着朕逼他们拿钱。”老皇上从龙椅上站起来,慢慢走向萧牧,“你好生跟朕查查他们的底。”
萧牧立马会意,“臣遵命!”
景王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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